明月难求(143)
况且,他早就有了心仪之人。
于是奚仲柏便去找了先帝,先帝素有贤名,可对他这个儿子实在是冷漠,无论奚仲柏如何跪下来哀求,先帝都是冷漠至极,就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他这个儿子一样。
非但如此,先帝还命人赐死了柳清清。
等到奚仲柏回到冷宫到时候,就发现心上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永失所爱的时候,长公主奚向晚却与驸马宋延巳过得恩恩爱爱,甚至两人还有一个儿子,凭什么?
这让奚仲柏如何能够不恨?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每每想到当年的所遭受的屈辱,奚仲柏略显浑浊的眼底都会浮现一丝恨意,思绪逐渐归拢,想到了一旁内侍的传话。
他这个儿子他是清楚的,平日里是清心寡欲,但是方才居然容忍那姜明月主动去抱了他……
想到此,奚仲柏眼底微深,当年他只觉得先帝铁石心肠、冷漠至极,可现在他成了帝王,竟是有些认同先帝的做法了。
皇宫是一间重重叠叠、密不透风的困兽笼,活下去的人就是要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可是想到方才内侍的传话,奚仲柏难得有些迟疑,思索半响之后,到底还是吩咐人去将那些暗卫喊了回来,既然太子有情,那他这个做父皇的还是暂且先不赶尽杀绝了,也算是给太子留下些许念想。
只是翻看起这些日子上奏的奏折,奚仲柏又觉得有些焦头烂额了,自从那姜明月敲响登闻鼓之后,京城大寺就乱成了一锅粥,偏偏这件事情还是太子惹出来的。
只是翻看了几份奏折,奚仲柏就气得咳嗽了起来,这段时日他的身体似乎是越发不好了,一直让太医诊治也没能查出来个所以然来,即便是服用了道士献上来的丹药也没什么用。
见陛下咳嗽不止,一旁伺候的内侍就给陛下倒了一盏参茶,奚仲柏端起参茶一饮而尽,就在他想如同往常一样将咳嗽压下去的时候,他忽而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紧接着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鲜血渐的到处都是。
就连奏折上也沾染了些许鲜血。
一旁的内侍倒是有些吓到了,当即便跪在了地上,也不敢开口求饶,只是木然惶恐地跪着。
奚仲柏也没想到他的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先是从袖中抽出来了一块帕子擦了擦唇边的血迹,这才面色平静地侧首看向了一旁的内侍,吩咐道:“将这里收拾干净,今日的事情不准泄露下去。”
语毕,他便动作轻飘飘地将帕子扔了下去。
闻言,那内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诚惶诚恐地从地上起身将屋内都打扫干净了,就在陛下让他退下的时候,内侍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可内侍转身之后还未走上两步,就觉得腹部一痛,随即便阖眼彻底死了。
奚仲柏将匕首抽了出来,面色如常地扬声唤宫人进来收拾宫殿。
*
一个时辰之后,姜明月顺利出了京城,一路北上,赶车的车夫是太子身边的侍卫,办事很是周全。
就在马车即将出城门的时候,姜明月还是忍不住伸手掀开了马车侧边的帘子。
此时马车刚好从城门走了出去,她的视线也逐渐从狭窄逼仄变得开阔起来。
人生似乎总是这样反复无常,曾经逃难的时候,她费尽心思地想要进城,可后来为了出城也是绞尽脑汁。
直到今日,她总算是彻底逃脱了这一座铜墙铁壁、密不透风的北京城,或许今生今世她都不会回来了。
这般想着,姜明月还是不由得回首深深看了一眼京城,最后这才放下了马车帘子,很快浅褐色的马车帘子遮掩而下,很快她的视线就被遮挡住了。
随着视线逐渐变得狭窄,她的耳边似乎也只剩下了马车车轮骨碌碌朝前走的声响。
她静静地靠在了马车墙壁上,纤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眸色中透露出些许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一直走到临近正午的时候,马车这才停了下来。
因着路上都是荒郊野岭、比较偏僻,并没有找到客栈,不过好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就带上了一些干粮,不过姜明月没什么胃口,救没有下马车。
很快侍卫就用完了干粮,继续驾着马车赶路。
不知为何,原本今日的天气还算是比较晴朗的,下午的时候天色就变得有些阴沉了,甚至直接打起了雷。
打雷的声音很大,姜明月原先是靠在马车中假寐的,更是吓了一跳,忍不住睁开了眼眸,掀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见没什么意外发生,这才重新放下了帘子。
只是莫名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不是很安稳,眉心也是一直跳个不停,似乎是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越想越是心慌,姜明月便直接伸手倒了一盏茶水,冷茶灌入肺腑,她这才觉得心头的燥热隐隐被压下了一些。
宋怀川早几日已经去了塞外了,若是不出意外,她此生都不会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又过了些许时候,忽然大雨如同珍珠一般砸落而下,砸在马车顶棚发出阵阵闷响。
闻声,姜明月掀开了马车帘子,但见天色有些阴沉,她探出了右手,右手掌心朝上,雨珠便细细密密地砸到了她的掌心,有些生|涩迟缓的疼痛,但是并不强烈。
一片水渍在掌心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