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难求(60)
她也没有想过要用这一身肉体凡胎去抵抗权贵。
宋怀川仍然握着鞭子在缓缓下移，最后冰凉的鞭子末端停留在了她的心口，夜色蔓延、万籁俱寂之中，她的心跳声仿佛能顺着鞭子传递到他的掌心之中。
他狭长的眼眸微眯，觉得她面上涂着的那层深褐色的胭脂很是碍眼，他动作慢悠悠地收回了马鞭，语气随意问道：“姜明月，你乘船是想要哪里？”
隔着那层极为碍眼的伪装，他似乎连她面上的神情都有些看不清了。
闻言，姜明月仍然是仍然一副眉眼低垂的样子，模样看似恭顺，可偏生说出来的话语却带着隐晦的挑衅，“世子何必明知故问，奴婢当初是逃难到的京城，现在江南水患已经过去了，奴婢自然是要赶回江南同家人团聚了。”
“世子常年在外，应该也是奴婢思家之心的。”
这些日子她也了解到了一些宋怀川的事情，也知道三年前的那场科举，他分明中了状元，可却偏偏最后只是下放到江南的一个偏远小县去当县令，就算是在江南治水之中立了功又如何，回京这么长时间了，不还是没有论功行赏吗？
她虽然不懂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可她又不是什么傻子，总是不会相信那些狗屁说辞，陛下即便嘴上说将他下放到江南是为了锻炼他，可事实定然不是如此。
毕竟古往今来，但凡是有什么惊世之才，陛下都恨不得立刻重用，又怎么会故意将人送往江南，平白蹉跎那些年的时光。
换而言之，他是为陛下所厌弃了。
一个为陛下所厌弃的臣子能有什么大出息？
不过是草草蹉跎一生罢了。
姜明月这话看似说的温温柔柔，实则是在不着痕迹地戳宋怀川的痛处楚。
不过他有没有被戳痛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夜色如水，不知不觉月亮早就升了起来，月明星稀，一轮明月高高挂在空中，沉得渡口的气氛越发安静诡异了，听见了姜姑娘这番话，此时宋严更是恨不得变成一只鸵鸟，将自己的头埋到地底下，更是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若是没听见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就好了。
此时宋怀川面上已经没了什么笑意，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姜明月看了片刻，随后语气冷淡、毫不客气反唇相讥道：“找家人湍急，姜明月，你的家人早就都死绝了，你要去哪里团聚，去阴曹地府吗？”
她生母早逝，姜敬也死了，可不就是家人早都死绝了。
闻言，姜明月并未再开口说话，这个时候把宋怀川惹毛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他真的心血来潮要送她到阴曹地府团聚呢？
她可不想死，她还要好好活着。
见她如同被踩痛了尾巴的野猫一样不说话了，宋怀川也没再继续开口，他冷冽的视线从她身上缓缓扫过，也明白此时她只是迫于他的权势而做出了这般认错的模样，可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是心悦诚服。
不过没关系，怕他的权势和怕他这个人都是一样的。
他动作慢条斯地收回了鞭子，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来的矜贵，随后垂眸看向了她，忽而言简意赅命令道：“伸手。”
第34章 神经质的纠缠。
」
“伸手。”
万籁俱寂之中，一道松松散散的嗓音传入了耳中。
原以为宋怀川会对此事不依不饶，没想到他居然是会突然令起话题。
闻言,姜明月难得有些反应慢半拍地抬起了眼眸看向了宋怀川,竟是有些不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视线下意识沾染了些许惊惧，缓缓落在了他右手握着的那根马鞭之上,他总不会是想要用鞭子来打她吧？
月明星稀,就连夜风都难得带了一些春风沉醉的意味。
宋怀川倒是没想到她心中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他看出了她的不明所以，此时难得好心情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姜明月,伸手。”
听闻此话，姜明月只能依言伸出了右手,也不知道他这一鞭下去会不会皮开肉绽。
下一瞬她以为他会用鞭子抽她的掌心，没想到紧接着宋怀川坐在马背上,侧着身子往她这边倾斜了一点，随后不等姜明月反应过来,他就用力拽住了她的胳膊，微微用力直接将她拽到了马背之上。
姜明月只觉得一阵子天翻地覆,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发觉自己已经爬在了马背之上，她正面朝下横着趴在了马背上,眼前的视线也仿佛陷入了一汪摇摇晃晃的春潮之中。
紧接着还不等她适应视线的天翻地覆,下一瞬宋怀川就用马鞭抽了一下马身，顿时枣红色的马匹吃痛便如离弦的箭那般飞快地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姜明月只觉得尾部一阵翻江倒海，视线也仿佛陷入了一池用石子砸过的湖水之中,摇摇晃晃、颠沛流离。
不过好在今日她也没用吃什么东西，此时便是想吐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
今日不用膳，一来是因为着急逃跑，一路上都是担惊受怕的，根本没有心情用膳，二来则是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晕船，到时候再船上呕吐收拾起来总归是要麻烦许多。
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若是能直接吐宋怀川一身就好了。
这般直接趴在马背之上总归是有些难受的，且浑身没有什么着落点，总觉得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似的，姜明月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东西，可惜入手只有马匹毛绒绒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