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入眼(83)

对于日夜颠倒着过的乜越泽来说，家里住进一个高三生是非常痛苦的。

夜晚宋昇睡了，他就得保持安静。宋昇早早起床，三餐规律，害得他不仅作息紊乱，吃饭也总是没胃口。

今天这小子自己要来见喜欢的姑娘，他还不能不陪同。

乜越泽有时候都疑惑，到底是宋昇在监督他，还是他在监督宋昇。

姜愿走到门边，伸手敲了敲玻璃门。

乜越泽睁开一只眼睛瞥了瞥，换个方向继续睡。

宋昇转头看见她，笑着站起身说：“你来啦。”

嗓音沙哑。

姜愿刚提起嘴角，神情立即变得担忧：“你感冒了？”

“嗯，有一点。”宋昇安抚一笑，“小问题。”

这时趴在桌上的乜越泽接话：“可不是小问题，吃两天药了还没见好。阿愿，你快劝他回去吧，跟着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当心拖严重了影响他高考。”

姜愿闻言不放心地看向宋昇。

宋昇笑着对她摇了摇头：“真没事，我有数。”

“你有什么数？天天晚上缩在我家的小沙发上睡觉，我都怕舅舅舅妈知道了说我虐待你。”

乜越泽嘴上说着什么都不在乎，对这个唯一的弟弟，终究还是心软的。

他见宋昇白天刷题辛苦，晚上只能睡五六个小时，在沙发上还睡不好，于是好心让宋昇去房间里睡，他在沙发上将就将就。

谁知宋昇一听他这个提议立马慌了，说什么“怕第二天起来只能在新闻上看见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他以为他是想大半夜偷偷溜出去刀了曹岩那个狗东西吗？

当晚，宋昇干脆把沙发搬到玄关处守着门睡。

然后……第二天他就感冒了。

“你……”姜愿抿了抿唇，“你要注意身体。”

宋昇点头应下：“我会的。”

姜愿不好再多说什么，坐到宋昇对面，从书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试卷：“这几天发下来的试卷全在这儿了，数学卷十三、十六和理综卷十五比较重要，你抽空做吧，答案我发你手机上了。”

宋昇接过翻了翻：“谢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都是韩玉骋帮你整理好的，我只是顺路带过来。”

宋昇问：“他让你带的？”

姜愿不自在道：“他本来是说等你返校再给你，但老师说那几套试卷要重点做嘛，我怕一模会考相似题型，就想着拿来让你先做一下。”

宋昇低头笑笑：“谢谢你替我考虑。”

姜愿抠了抠书包拉链，转移话题：“过几天就是一模了，你去考试吗？”

宋昇迟疑了下，没给她确切的回答。

姜愿理解地点点头。

正事说完，宋昇看了眼时间，说：“你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吧，一起？”

“啊，我爸在家做饭等我了。”姜愿说。

“好吧，那改天我再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带试卷回来。”

“这没什么的，……那我先走了。”

宋昇将她送到外面，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才回来。

乜越泽闭着眼睛说：“去考试。”

宋昇问：“什么？”

乜越泽抬头打了个哈欠：“我说，你去考试，然后回去好好上课。”

-

一模的前一天，姜愿再次在地铁上看见了那个男人。

一个多星期以来，她和曹岩同乘过三次同一班地铁。很神奇，以前那么长时间她都没遇见过对方，自从发现乜越泽的秘密后，就经常能碰到。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之前没注意。

好在姜愿这周都是一下晚自习就回家了，地铁上人多，穿一中校服的学生也不在少数，和她在同一站下车的有好几个，因此她并不害怕。

每次看见曹岩，她都把对方当成和别的陌生人一样，从不让视线多停留一秒，下地铁后迅速往家赶。

但今天不同，今天，她和曹岩对话了。准确地说，是曹岩跟她讲话。

姜愿原本是像往常一样戴着耳机听听力，坐她旁边的乘客到站起身下车，紧接着，另一人落座到她身侧。

姜愿下意识往旁边瞥了一眼，旋即身体一僵。

身旁的男人小眼睛，高颧骨，厚嘴唇，正是那晚乜越泽跟着的人。

此时男人正笑眯眯地偏头对着她说些什么。

姜愿摘下一边耳机，听见曹岩问：“同学，这几天你哥哥没来接你下课吗？”

姜愿没回答，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曹岩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显得更小了，“我和你哥哥认识，我们是邻居。”

姜愿其实并不完全清楚乜越泽和这个男人的恩怨，但直觉告诉她不搭话为好，于是她重新戴上耳机，一个字都没说。

车厢里的其他人见状朝曹岩投去异样的目光，多半以为他是借口搭讪的。

曹岩丝毫不见尴尬，笑意反而更深了。

姜愿没有放松，她把手揣进兜里，悄悄关掉听力的声音，时刻注意旁边人的举动。

后面曹岩没再说话，到站，姜愿走到一个穿一中校服的学生身边，假装两人是同行的，一路安全到家。

翌日，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

考前大家都在传这次是全市联考，意义非凡，搞得姜愿紧张兮兮的，等试卷真正拿到手，她反倒不紧张了。

这段时间大考小考不断，天天都做套卷，联不联考的，和平时没太大区别，细心做完就好。

她顾不上别的，只能尽全力拿到能拿的分。

上午考完语文，姜愿跟着江颖去她寝室休息，边复习下午考的数学，边听她们几个女生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