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坠入眼(91)

而且，姜文滨工作忙她是知道的，周末经常性加班，时不时地还得出差，她以前从没想过姜文滨会有接送她上学的一天。

姜文滨皱皱眉：“我是你爸爸，我们是至亲，为什么会有压力？”

姜愿垂下眼皮，小声说：“你工作就够累的了，还要因为我早起晚睡，万一我高考没考好……”

到底是中间分开的日子太长了，尽管如今姜愿已经打心底里把彭阿姨和姜玦都当成了一家人看，但一旦麻烦到他们，心里还是会不自在，包括她爸爸也是。

这两天早上，姜文滨送她上学时偶尔打了哈欠，她便暗暗盘算尽早告诉他别送她了。

姜文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正要再开口，沉默良久的彭灵竹快他一步插话道：“阿愿，你的意思阿姨大概明白了，这样吧，就让你爸爸再送你几天，等风头过了，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好吗？”

校服裤被揪得皱皱巴巴的，姜愿的头越垂越低，轻轻说了声“好”。

等红绿灯的间隙，姜文滨叹息一声，自嘲道：“我这个爸爸当得真失败。”

姜愿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又无从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彭灵竹在姜愿看不见的角度掐了姜文滨一下，笑着扭头对姜愿说：“别管你爸，死犟的，阿姨懂你意思，嗯……要不这样。”

姜愿睁大眼睛看向她。

“咳咳，你游阿姨先前不是跟我开玩笑说让小宋骑车带你一起上学嘛，等会儿到家我给她打个电话，厚着脸皮把她的玩笑当真，麻烦小宋来回都捎上你。”

姜愿的大脑宕机了。

这……彭阿姨真的不是在提醒她什么吗？

“阿愿，你觉得怎么样？”彭灵竹笑眯眯地问。

姜愿嗫嚅半天没说出完整的一个字，总感觉这个问题有坑呢？

一旁的姜文滨撇撇嘴道：“自家人都怕麻烦，麻烦外人不是更过意不去？”

姜愿的大脑再次宕机。

是啊，为什么她从没觉得麻烦宋昇是一件很过意不去的事呢？

不对，她记得一开始她还是怕麻烦到宋昇的，比如宋昇第一次顺路载她的时候、宋昇提出帮她补习物理的时候……

前排的彭灵竹对着姜文滨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现在的小孩儿和同龄人在一块才能更好地做自己，我看啊，就是你一天天板着个脸，阿愿和阿玦才不愿意跟你亲近……”

姜愿缩在车门边，满脑子都是宋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态渐渐转变，直至现在这样。

不怕麻烦宋昇，不怕打扰到他，他对她的好，她欣然接受。

第54章 承认

彭灵竹说到做到，到家后第一时间给游珊打去电话，寒暄两句便表明了来意。

姜愿听不见电话对面的声音，只能从彭阿姨的语气中判断出一切似乎顺利过了头。

她不敢表现得太在意这件事，于是尽量不往彭灵竹那边看，假装自己很忙。

视线不经意间扫到姜文滨，对方面色不虞，呃，好像从进门开始，确切地说是从彭灵竹拨打电话开始，姜文滨就是这副表情了。

姜愿讪讪地给他倒了一杯水，软声道：“爸，喝杯水。”消消气吧。

当然了，后半句话她收住了。

姜文滨没说话，接过水喝了一口。

姜愿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姜文滨解释一下，斟酌着开口：“我刚才在车上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对不起。”

姜文滨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气声。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是为了我好，但我也是关心呀，我怕你太累了。”

姜愿说着停顿两秒，余光看见姜文滨的面色好看了许多，继续道：“高考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阶段，也是很辛苦的一个阶段，我希望你们能支持我，但不想你们和我一样辛苦。”

姜文滨哼声道：“我开车送你就辛苦了，别人载你你就不觉得人家辛苦？”

怎么又说这个？！

姜愿有点耳热，却理直气壮：“这不一样呀，宋昇他本来就是要早起、要从这里去学校的。”

“他……”

姜文滨的话被彭灵竹打断：“阿愿，过来一下。”

姜愿忙不迭走过去，彭灵竹把手机递给她说：“小宋问你早上什么时候出门。”

“哦，哦。”姜愿将手机放在耳边，不知道是手机更烫还是她的耳朵更烫，“喂？”

宋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早上一般几点走？”

姜愿心说你上次不是问过我了吗，还装。

“按你的习惯来吧，你平时是几点？”

是她在“麻烦”他，哪好意思让他配合她的时间，对吧？

“我的习惯吗？行。”姜愿听见宋昇似乎轻笑了一声，随后他说了一个时间。

姜愿：“？”

这不是上次她回答他的时间吗？

姜愿的另一只手捏紧了衣角，感觉脸颊也开始发热了：“好，到时候我在楼下等你，谢谢班长，麻烦你了。”

“不客气，反正顺路。”宋昇一本正经地说。

姜愿把手机还给彭灵竹，她拼命忍着涌上脸的热意，心虚到不敢去猜她爸爸和彭阿姨有没有发现异样。

-

第二日，姜愿照常出门。

昨晚迟迟没睡着，今早两个闹钟才把她叫醒，下楼时脑袋都还是迷糊的，站在电梯里犹如站在云端。

周遭的一切在走出楼道的瞬间有了实感——宋昇背靠在大门边上，正低头看着手机。

听见脚步声，宋昇抬眼看过来，下一刻嘴角便带了笑。

天气渐暖，清晨的阳光恰好穿透云层洒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