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15)
他给我调了,每一杯头上都燃着蓝色的火。严之理说记得忌口,我说浪费可耻。轰炸机很小杯,其实不算好喝,满嘴的咖啡味奶味,但度数不低。空腹喝了两排,我感觉有些醉了,打电话让蓝一欢来接我回家。
路上我晕得可以,靠着蓝一欢几次想吐。他让司机开慢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页纸,递给我。说结果出来了。我瞬间醒一半,坐起身,问他,
“什么结果?”
“我没看,拿到以后就折好了。你没授权,我不会看的。”
蓝一欢做事很靠谱,有分寸,他说没看应该就真的没看,我把亲子鉴定报告揣包里。拿出钱包数了八张递给他,他没要,说不用。问我晚上去不去他家吃饭,我说你有这么孤单吗?
下午我没回家,直接去了他家里,想着晚饭后再回去。否则我爸撞见我一身酒气,免不了一顿唠叨。到家以后我进了他卧室说头疼,他让我睡一会儿,我就睡一会儿。醒来看见他在刷题,我说,
“考砸了?”
“没。”
“吹,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用功?该不会是我不在,你太想我了,食不下咽,相思入骨。拿你成绩单我看。”
他给了,我看了,看完冒火。说好了手拉手,稳在前五十足够。你悄咪咪考到年级第五干嘛???
“妈的敢情我耽误你了?”
他笑着拿回成绩单,给我盖好被子,说,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想他看看我。”
“那你找他去啊,都不是一个年级,你考好了他就能看见你?”
“光荣榜。”
“我真服了,柯北又没在谈恋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就追他去啊,我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步步为营,不会小心翼翼。”
“那你有吗?”
“我才不敢,我名声就是被我前女友们搞臭的。”
“人家实话实说。”
“我不吃饭了,我生气了。”
我掀开被子往外走,他说汽水不在冰箱里。
有时候我挺怕他戴眼镜的,总能看穿我。蓝一欢这人挺双面的,在老师家长面前是一个样,在我们面前又是另一个样。人前像个只会背公式念口诀的八音盒,人后化身劈里啪啦的脏话电报机。气质这玩意挺邪乎,只有他骂人我不嫌脏,甚至有时候我会觉得他把脏话说得雅。他在我面前说脏话,但不会对我说脏话,可能,最了解他的人是我。
到家已是深夜,我爸出差了,江阿姨没锁门,家里黑乎乎的。我打开所有灯,双手捏着报告不冷静。三二一默数了很多遍,还是没睁眼。突然有声响,延延起来了,走到客厅问我在干什么,我说你快睡,今天的糖我明天再给。她回了房间,我低下头。
第SZCA24-3516号,检验意见如下: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排除白千万是宁愿的生物学父亲。
他不是我弟弟,他和我没关系。
没达到预期,我以为会很失落。相反,在那一晚在那一刻,在我心中同时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期待,希望是,希望不是。无论结果如何,都由剩下那一种做补充。很可惜,它补得太好太圆满,让我没空去深究第二种期待的起源。
那期待千不该,万不该。
第8章 看书,别看我
宁愿有收集小东西小对象的癖好,我俩坐一起后我就发现了。
我不喜欢讲台旁边俗称“左右护法”的位置,睡觉不方便。化学老师和英语老师不解气,我有办法让他们气上加气,上课的时候他俩说什么话我都接嘴、打岔。捧哏一样活跃课堂气氛,终于有一天,化学老师受不了了,下课的时候不让我出去,问我到底想干嘛?!我说老师,我一个人空虚、寂寞、冷。把我调回正常的位置,我就正常了。下午班会,欧阳站在讲台上指着我问,
“谁想和他一桌?”
没人举手,她顺势说,
“看见没?不是老师苛刻,是没有同学愿意你才没有同桌的。别发疯,别不平衡。”
宁愿突然举手了,站起身说,
“老师,您别这样说他。”
从小到大我都猖獗,做题是、做人也是。打过不少架,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只要感到被冒犯,我绝对把人往死里收拾。就这样不吃亏,不退让,还很少有人能站我前面说要维护我,我又不脆。今天头一回,还没尝出心中什么滋味,就听见宁愿说,
“来我这吧,坐我旁边。他有疯病我给他治。”
不少同学笑出声,我拿起我的书包就放他桌上了,让他去前面跟我一起搬桌子。这么一来,他同桌就落单了,小姑娘怒不敢言。
“看书,别看我。”
“你好看。”
我一手撑脸,一手转笔,等他的反应。
“二流子。”
他脸太红,把我骂笑了。
课间操结束,我揪住他的校服不让他去食堂,两个人在小书店门口并排站着,路过不少初一的小学妹回头看,我一个口哨吹过去,就没人敢看了。宁愿伸手打我,说别拉着他犯浑,
“干嘛?怕你妈妈看见?她教什么的?”
“英语,她在高中部,他们还没搬过来。”
“那不就得了,不是骂我二流子么?我来带你体验一下不学无术的人每天都在做什么。”
“作弊。”
“放屁,我那排名我自己考的。”
他有少许惊讶,但看上去还是不信我。小鱼他们从食堂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盒狼牙土豆迎面走来,我单手拎着宁愿朝小鱼走过去。我表情不太好,小鱼连连后退,被我们围到一个墙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