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坐得离NPC最近,果然有特殊待遇。
在哑巴侍女给每张小桌的客人分发菜单的时候, 名叫福子的粉衣女人款款向凌惜这桌走来,嗓音轻柔婉转。
“这里是点单制,客人可以看看菜单,有什么感兴趣的就和侍女说,您想要的菜很快就会送到。”
“如果您有别的要求,也可以随时和我提。”
福子小姐说完,便欠了欠身,回去继续用餐。
哑巴侍女送菜单送到了他们这桌,程浮接过菜单,看都没看就交给凌惜,抬头冲福子小姐的背影道:“等等。”
福子小姐才刚走了两步,她转身又回到桌边,像个称职的餐厅经理,从容礼貌地说,“客人有什么需求吗?”
程浮:“我没什么需求,只是想问一些问题,可以吗?”
“当然。”福子小姐脸上的微笑不变,“但我长年在山庄隐居,与外界隔绝,可能很多问题都答不上来。”
程浮:“没关系,我只会问与山庄有关的问题,你肯定知道。”
凌惜手里拿着菜单,这菜单是手工制作的,黑色的纸封皮上是白笔画出的寿喜锅图案,画风精细,画功相当不错。
听到程浮和福子小姐的对话,她连忙翻开菜单,将头埋进去做认真看状,留心着两人的谈话内容。
程浮不想便宜其他玩家,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你是山庄的主人,那与你同桌的另外两位是?”
福子小姐垂眸,同样用很轻很轻的声音答:“我的双胞胎姐姐幸子,和她的丈夫浅羽先生。”
浅羽,很好听的姓氏。
在游戏副本里,任何语言被玩家看到、听到,都会被自动本土化,方便玩家理解。
凌惜注意到,福子小姐介绍那位姓浅羽的美男子时,不是叫他姐夫,而是称他为姐姐的丈夫。
这就很微妙了。
程浮:“他们俩是在山庄里长住,还是来探亲,过几天就会离开?”
福子小姐:“姐姐从出生起就在这个山庄了,山庄就是她的家,她自然不会离开。”
“她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会很寂寞的。”
“至于浅羽先生,他是孤儿,几年前他来深山里写生,与姐姐结缘,便留下来和我们成为了家人,长住在山庄。”
凌惜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福子小姐的两次回答都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觉得她和姐姐是一体的,是彼此的第一位,姐夫是姐姐的附属、是外人。
哑巴侍女发完了菜单,来到福子小姐的身边静候。
程浮看了一眼哑巴侍女的手,问道:“这位侍女的身体是怎么了?”
福子小姐这次没有回答。
凌惜悄悄抬眸,发现这个漂亮女人微微蹙起了眉,嘴角也绷得很紧,唇抿成了一线。
她生气了。
这让凌惜有点意外。
程浮目前就问了三个问题,一是两个NPC的身份,二是姐姐、姐夫是否长住,三是侍女身上为什么缠绷带。
把副本想象成现实的场景,程浮的第一个问题是正常的,第二个问题就有点越界了。
你一个来旅居的游客,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管人家姐姐姐夫住多久做什么?
程浮的第三个问题也是合理的。
任谁看到了全身绷带、戴假发、戴面具还哑巴的侍女,也会好奇她是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
福子小姐没有在程浮越界、涉及到她隐私的时候生气,却在侍女被提及的时候生气了。
“怎么了?”程浮无视了福子小姐的情绪变化,依旧很勇地追问道:“难道你不知道?”
福子小姐:“没,只是这不是什么好事,我怕提起了,我的侍女会伤心。”
福子小姐终于又出声了,她将手放到身侧侍女的肩头,轻柔地拍了拍,颇有些安抚的意味。
看上去,福子小姐很在乎这位侍女。
但凌惜却眼尖地发现,侍女被福子小姐拍肩时,她的上半身分毫未动,被袖子盖住大半的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绷带上的血迹因此也越来越多。
福子小姐说道:“几年前,我的侍女上山去摘野果,被不知名的怪物袭击,失踪了好多天,我派人满山地找她都没找到。”
“几天后,她居然自己回来了。她浑身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肉,也再不能发出声音了。”
“她的精神倒还正常,但她失去了在山上那几天的记忆,每每试图回想,都会既惊恐又痛苦。”
“我见她实在可怜,就不再逼她回忆了。安全起见,我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再上山。”
“后来,侍女的伤逐渐恢复,但她的模样极其可怖。”
“为了不吓到其他人,我就让她用绷带缠住了身体,戴上假发和面具,用现在的这副模样示人。”
你确定这面具比侍女恢复后的脸好?
凌惜瞥了一眼侍女脸上的怪异面具,觉得瘆得慌,又把头缩回了菜单的掩蔽中。
程浮点头,“是这样啊,难怪之前给我们引路的侍女不让我们离开山庄,原来她是怕我们上山遇到危险。”
福子小姐附和,“山庄内部是安全的,但外面就不同了。这些天客人们千万不要离开山庄范围,否则出了事,就太让人惋惜了。”
程浮又问:“那,这位侍女叫什么名字?”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凌惜没抬头,都感觉到了福子小姐身上外放的冷意,好似有阵阵冷风吹到了她的后脖颈上。
凌惜缓缓放下菜单,只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她看向程浮,想用眼神提醒他闭嘴,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