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孩童时和宋知书一起堆雪人打雪仗,结果雪球砸在了爹爹,宋知书害怕,躲在她的身后,她笑着又捏了一个雪团砸过
去,爹爹板着脸,阴沉沉地十分可怕,弯腰俯身也捏了个雪团砸了回来。
然后大哥二哥也加入其中,五个人闹成一团。
后来,宋知书回去后就被萧曼责罚,说她没担当,做错了事,却让姐姐顶锅,让宋知书给她道歉。
宋知书气鼓鼓地来,气鼓鼓地走,后来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一起玩过雪了。
再然后,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计较的事情就越来越多,每次她一撒娇,萧曼就会捡着好东西给她,宋知书就更生气。
有一次,她听见萧曼对宋知书说,你是庶女,你姐姐是嫡女,嫡庶有别,你们不一样,乖,你不要和你姐姐争。
可以说,她和宋知书走到今天,固然和两个人不相容的性子有关,但和萧曼绝对脱不了干系。
宋知音越走,脑子反而越清明。
如果萧曼在发现知书和宋明礼走近的时候,及时干预,知书不会入情如此之深。
但是她明明知道却没有阻止,甚至刻意放纵……
还有以前,在奶奶面前,在爹爹面前,每次都是知书冲在前头讨公道,帮萧曼出头,而她和两位哥哥但凡出了点什么问题,都是娘先护着,将罪责揽到自己头上。
以前只觉得萧曼是个不争不抢的柔软性子,现在回过头来再看,这难道不是把知书当枪使吗?
宋知音站在原地。
太可怕了。
如果她和知书真的被换了身份,那么便是一场足足长达十几年的阴谋。
萧曼眼睁睁地看着知书,看了十多年,亲手将知书的性子养歪。
有必要吗?
萧曼和娘真的有如此深仇大恨吗?
她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些官员内宅许多阴暗算计,但是宋家后宅一直风平浪静,有冲突,也只是一点点口舌之争。
她从来没有想,这种可怕的事情会出现的宋家。
甚至她自己就是当事人。
宋知书手扶住一旁的柳树,只觉身体撑到了极致。
现在她该怎么办?
继续查下去吗?
如果验证了一切,她又该怎么办?
如果她不是娘的孩子,不是大哥二哥的妹妹,他们还会对她一如往昔吗?
她又该怎么面对他们?
还有知书,知书怎么办?知书如果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娘亲从自己一出生开始就算计着她,知书又该怎么办?
傍晚,整个汴京闷热到了极致,人人都盼着来一场雨,解一解这烦闷,偏偏盼来盼去,还是这样闷热,压得人心透不过气。
宋知音等在开封府门口。
今日宋怀豫不需要值夜班。
宋怀豫手上搭着官服,身上已经换了清凉的衣服,“今日怎么想着来接我了?”
宋知音努力扬起一个笑脸:“想二哥了。”
宋怀豫:“说谎也不说个好的由头。今儿个清晨才见过,这会儿就想我了?”
“二哥问,我便随口答了。”宋知音挽住宋怀豫的手臂,“人家想接二哥回府,难道一定要有理由吗?”
宋怀豫:“今日轮值得早,走,去医善堂,我带你们两个去百膳斋开小灶去。”
衙役牵来了马,宋知音也上了马。
宋知音问:“二哥。”
宋怀豫:“嗯。”
两匹一高一矮的骏马缓慢地齐头并进。
宋知音:“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和知书身份对调,你和大哥还会继续疼我吗?”
宋怀豫疑惑地看向宋知音:“怎么忽然问这个?”
宋知音:“就是……忽然……好奇。”
宋怀豫:“难道我和大哥现在不疼知书吗?”
宋知音:“疼的。但我不能睁眼说瞎话,这种疼不一样。大哥和二哥,还有娘亲,对知书都是亲戚般的疼。而对我,是亲人的疼,是对女儿,对妹妹的疼。”
亲戚和亲人,一字之差,千里之隔。
宋怀豫:“不要用一些虚无缥缈的事自寻烦恼。”
宋知音:“那如果呢?”
宋怀豫定定地看着宋知音,只觉得今日的妹妹着实有些过于伤春悲秋加偏执。
宋怀豫道:“若你一定要知道答案。你便是你,人不是死物,十几年的感情不会轻易改变。”
宋知音抿紧了唇。
不知不觉两个人来到了医善堂。
得知来意,纪平安赶紧拒绝:“我这还有许多药材没有整理,时间很紧,怕是今夜都得留在医馆了。”
保持距离的意味很明显。
“小表妹。”宋知音刚要开口劝说,宋怀豫对着她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一会儿我让百膳斋将你爱吃的几样菜打包送来,就当给你和医馆的同仁加菜了。”
纪平安:“不用,我……”
宋怀豫:“纪表妹,我始终是你表哥。”
纪平安眸光波动:“是,我明白了,多谢豫表哥。”
打完招呼,宋怀豫和宋知音骑马离开。
这里是闹市,禁止快马骑行,所以两个人骑马的速度和马车也差不了多少。
冬春忍不住问道:“小姐,其实二少爷人真的很错。”
纪平安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冬春:“嗯。”
过了一会儿,宋怀豫和宋知音到了百膳斋,点完菜,宋怀豫开始挑给医善堂的加菜。
小二:“公子,烩鳝段,清蒸鲤鱼,红烧肘子,就这三样吗?”
宋怀豫忍俊不禁地点点头。
宋知音问道:“二哥,你笑什么?这三道菜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