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武:“你——你们——你们这帮帮凶!”
贾光躺在竹子做的担架上,本来胸有成竹,如今也心下戚戚。
这纪平安好像很得民心,不会出事吧?
不会不会。
韩大人说了,鉴定病情必走太医院,只要太医院口供一致,纪平安不死也要脱层皮。
冬春啐了那被绑起来的陈文陈武两人一人一口唾沫。
冬春:“小姐,我看这些人就是来讹钱的。”
纪平安点头,“等官府来人,自然会还我们清白。”
等了一会儿,宋怀豫带着开封府的衙役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宋怀豫怕惹来徇私猜测不好和纪平安打招呼,只冷着一张脸问:“怎么回事?”
贾光,陈文,陈武三人放开痛哭喊冤。
贾光一边哭一边说道:“大人,救命啊。这纪平安看错了病,给我开错了方子,害得我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教唆乡亲们把讨公道的我们绑起来了?”
宋怀豫指着纪平安:“你说她开错了药方?”
贾光:“是啊,大人。”
贾光将一直贴身收着的药方拿了出来,颤抖着双手递给宋怀豫:“大人,你看,这就是她给我开的药方。”
宋怀豫接过,从头看到尾,全是药物名称和克数,以及煎药方法,服用次数。他又不是大夫,从单独一张药方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怀豫:“本官不懂医术,实在是看不懂。这样,让回春堂的李大夫结合你的病情看一看,给本官一个答复。”
贾光:“不行!”
宋怀豫:“不行?你如此反对,有何理由?”
贾光:“我听说回春堂李大夫的孙女就在医善堂坐诊,他们一丘之貉,肯定相互包庇。我要求请太医院的人过来鉴定药方太。”
宋怀豫眯了眯眼:“你还知道太医院?”
太医院虽然是所有医者最顶端的主管部门,但是普通人谁敢提太医院?
宋怀豫对衙役说道:“去医鉴司请朱女医。”
贾光:“我不相信女医!我的病就是被女大夫看坏了,我不相信这些欺世盗名,技术不精的女医!我只要太医院的男大夫,我只相信男大夫!”
宋怀豫走到贾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一定要太医院?”
宋怀豫目光凌厉,似一把锋利的尖刀,贾光害怕地低下头,不敢言语。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不用那么麻烦了…… 老夫刚巧路过这里,让老夫来看吧。”
太医院吏目,严闻走了进来。
太医院并不是只负责给皇家看病,上下人数众多,宋怀豫也不认识严闻,于是问道:“敢问先生在太医院担任什么职务?”
严闻拿出自己的身份牌:“在下,太医院吏目,严闻。”
纪平安打量着严闻,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花白,双目炯炯有神,身体看似十分健康。
她去医鉴司给女医们上课的时候,略微听过医女们讨论太医院,所以也清楚太医院的职位等级。
吏目的话,相当于现代的主治医师了,有官身的人员都可以召见吏目为之诊病开方。
只是这人实在是来得太巧了。
宋怀豫也觉察严闻来得过巧,但事情已经推进到这里了,他只能让严闻试一试。
严闻刚一蹲下给贾光把脉,贾光眼底立刻有了自信。
严闻看向贾光点点头,贾光心领神会。
宋怀豫眯了眯眼,当着他的面在这里勾兑,真当他这个司录参军瞎了?
严闻一边把脉一边问:“你平日里做什么活计为生?”
贾光:“泥工,木工,偶尔做些力工活计。”
严闻点点头,起身:“这人是阴黄之症。”
说着,严闻抬手拿过宋怀豫手里的药方,“这药方却是阳黄…… ”
太医院吏目亲判,普通人压根儿不懂医理,围观百姓一听这话,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天下没有百分百成功的大夫,难道这一次纪大夫真的失手了?
纪平安上前一步:“严吏目,这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阴黄之症,你应该能从他的脸部颜色,瞳孔状况,还有脉相上判断出,他一开始是阳黄。”
严闻:“老夫从医三十年…… ”
“严吏目。”这几人是有备而来,宋怀豫不欲纠缠,说道:“你刚才进门之前,可抬头看过?”
严闻:“老夫只是路过,听见声音便进来了,抬头做什么?”
宋怀豫:“那请严吏目随本官走到门口,抬头问问青天再说话。”
宋怀豫抬手指路,周围人让开一条缝隙,“严吏目,请。”
严闻:“神神叨叨的,还问青天,老夫坦坦荡荡…… ”
严闻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抬头一看,皇上的字!他脸色瞬间煞白,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宋怀豫一把抓住他,“严吏目,咱们的案子还没审完。”
严闻嘴唇哆嗦,“这、这…… ”皇上的字怎么会变成春联,还贴在医善堂门口?
宋怀豫将严闻扶回来,“严吏目,看过青天后,你再看看这病。”
严闻缩着身子,如小鸡仔一般,“是是,老夫刚才的话没说完。老夫从业三十年,一眼能看出这人是阴黄之症。但也确实如纪大夫所说,这人脉相浮而涩,面色老黄,身为泥工常受湿热,主因乃内伤之湿,必是阳黄,需要泻热利水。纪大夫的药方无错。只是这人不老实,没有按方吃药,反而是病情加重,转入阴黄。”
宋怀豫看向贾光:“你为何不按方吃药?”
贾光讷讷:“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