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扶春(12)
意识到这一点,扶春渐渐紧了唇舌。但悄无声息各自安好,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因此即便对谢云璋的态度不满,但扶春再说起话时,仍然面上含笑。
“我带了些点心过来,大表兄可要尝一尝?”
说着话,扶春上前走近,顺带打开了一直提在手里的食盒。不一会儿,糕点的香味散布四周,谢云璋亦能闻见。
他翻页的手指微顿。
在香甜的空气里,似乎还掺杂着另一种气味。比起让人嫌腻的糕点甜香,这一缕幽幽的香粉味,更让谢云璋觉得突兀。
他轻轻一抬眼,透过隔扇望向扶春。隔扇上镌刻的一个福字恰好落在她的眉心处,似是为她点妆一般,衬她姿容秾丽。
扶春今日来朝晖院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之前落水时给谢云璋留下的印象一定是格外狼狈与落魄。
她想亮堂堂的出现在他面前,所以描眉画眼,染面点唇,就连身上穿的衣都是提前沾过香粉的。
扶春捧起食盒,好让他瞧见里面四四方方的可口糕点。
谢云璋扫了一眼,“不必了。”他不会碰。
扶春不甘心,再劝。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点心,大表兄不妨尝一个吧。”即使这样说,谢云璋依旧无动于衷。
扶春只好低头,作出羞愧状,“大表兄为了救我劳心劳力,我却连做块点心都不能让表兄满意……”
谢云璋很熟悉她这种柔柔弱弱的表情,但他向来视若无睹。
可今日她身上的气味实在让人难以忽视,明明只是微淡幽香,为何闻着却越来越浓郁?
由此再去看扶春面上的娇柔神态,谢云璋莫名感到烦躁,索性道:“的确费劲。”
扶春自怨自艾的话还没说完,蓦地听见谢云璋轻飘飘的一句。
什么费劲?扶春有过片刻的茫然,而后联想自己说过的话,扶春这才明白谢云璋所言何意。
——他觉得救她费劲。
扶春怔住,他莫不成是在嫌她?一瞬间,扶春的脸色爆红。
原先她是假作羞愧模样,现在她真真感到羞耻。
因为谢云璋的话,扶春下意识的摸向腰腹,可唯有纤姿窈窕,何来丰腴之态?
他一定是在胡扯。
扶春心绪不宁,望了又望谢云璋,眼波微动,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不懂他为何要说那种话,就像故意针对她、想见她难堪似的。
触及扶春眼底的埋怨,谢云璋噤声。她似乎真的有些伤心,是因他方才失言?
谢云璋感到些许的懊悔,不是后悔惹她难过,而是懊恼自己竟然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轻易心浮气躁起来。
“这糕点真是表妹做的?”也许带了些安抚的意思,谢云璋说话比往常更显和声悦色。
扶春只觉耳畔一酥。
第7章 躲藏 求得谢云璋的成全
扶春望着谢云璋,点了点头。
这是她来到谢氏后,头一回进庖屋,从前为了讨好继母何氏,她刻意去学了这些。虽不说技艺精通,但也算有模有样。
离家以后对这些旧事扶春是不愿去回忆的,若非谢琼与她说,谢云璋看重真心,她也不至于亲自动手,以表心意。
瞧着食盒中的糕点,想到过去的那些事,扶春也不是很欢喜,她没再劝他尝味道。
因见谢云璋对她的态度缓和许多,扶春趁热打铁想直接问他玉佩的事。
将食盒带去旁边桌上,扶春回来瞧见谢云璋把书放回了书架。
他的指骨莹润,指节修长,轻轻搭在古书旧籍旁,格外清冷无瑕。
扶春思绪回笼,“不知表兄可还记得,我先前落水时不慎遗失的玉佩?”
谢云璋不会没有印象,听闻此言,他更明白今日扶春来到朝晖院的真实用意在此。但他没有主动向她透露什么,反而好奇地望着扶春。
“表妹似乎很看重那玉佩。”
是因为玉佩做工精致、价值不菲,还是其另有特殊意义?
扶春低眉垂眼,声音愈轻,“不瞒大表兄,那莲花佩是一个我极亲近的人所赠,是丢不得的东西,可我却那样不小心……”
她自然不会告知谢云璋,赠她玉佩的人是谢三郎。
若提及谢三郎,也必定会涉及她与谢三郎婚事。可这婚事合该是由谢三郎公之于众,没道理让扶春在他长兄面前说道。
扶春面露踌躇。
“若表兄寻到,还请万望交还于我。”她虽这样说,实则却没抱有期待。倘若真在谢云璋手中,他早该提出还她了。
他是谢氏长公子,奇珍异宝都曾见过,必定瞧不上她的东西。
扶春另有打算,只待谢云璋回应。可他不知在想什么,迟迟不发一言。
一如扶春所想,他没理由将所属她之物私藏。
谢云璋清楚地记得那夜回来后,他将那枚莲花佩压在了桑皮纸下。而那张桑皮纸早在数日前,被他做成了山水图,正在案桌上摆着。
山水图和莲花佩在一处。
谢云璋抬手,正要给扶春指一个方向。这时,门外却传来侍人的声音,“公子,三郎君来了。”
扶春比他更先听清。
她眼波一颤,下意识的不想在这种场合与谢从璟碰面。
扶春落水一事早在数日前被传开,但大多都只以为是谢琼救她,而少有人知情谢云璋的存在。
谢从璟若真要在他长兄的院中见得他的未婚娘子,扶春少不得要一通解释。
然而解释过后,谢从璟也未必不会留下心结,此后但凡与她有所争执,都会以此拿来说事。
光是想想,扶春便不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