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扶春(163)
跑了一天的路,傍晚时分回到客栈,扶春没有用过晚膳,便在客栈房中睡着了。
半夜时分醒来时,扶春模模糊糊瞧见房内有一盏明灯未歇,温暖的灯色照映在帘子上,扶春却被惊醒。
因为她记得临睡前,让芸姑剪灭了所有的烛火,怎会再生?
不过清醒过后,扶春也能想到停留在她房中的会是谁。
睡意消散,扶春惦念着顾家,从一旁取了衣服披起,去到桌前,远远就望见谢云璋正坐在那头,手里拿着一张册子,手边还有一堆,扶春没有细看。
“可是惊扰到你了?”烛台灯光下有了阴影,谢云璋抬眸见到睡眼惺忪的扶春。
扶春摇了摇头,“本就是我睡得太早,如今醒来也早。”
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看谢云璋忙前忙后翻阅,扶春不免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谢云璋停住翻动,看了看她说道:“这些是近二十年举家搬离宋郡者留下的行籍。”
在其中查找,找到姓顾的人家,在查阅其之后的动向,兴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扶春微愣,自然晓得谢云璋特意找来这些的用意。
她其实没有与他讲过,她留在宋郡要行之事,只是她每日进进出出,向不同的人询问同一件事,谢云璋很难察觉不到她想做什么。
从宋郡府衙找来这些行籍,就是为了让她便于寻找有关顾家的线索。谢云璋把左手边的两本册子递给她看,这是他找到的姓顾的人家离开宋郡时的记录。
“且看看其中的名姓是否眼熟。”交给扶春辨认后,谢云璋又拿起另一边还未翻阅过的行籍。
扶春拿起,将行籍展开置于掌中,其中一张记录着顾姓人家搬离宋郡的时间是在十九年前。那时候她还没出生,时间对不上,扶春合上后拿过另一本。
另一个顾姓人家于十二年前离开宋郡,时间上隐隐约约符合,再去看其家中人的名姓。
扶春实则不知外祖舅父的名讳,只记得母亲偶尔唤过舅父“阿鹤”,或许舅父名字里带有一个“鹤”字。
这一张扶春无法确信是否就是外祖一家,暂且将其留住。
往谢云璋那处看去,灯光下,他查阅各户行籍,看得仔细,也不知他在这儿坐了多久。
扶春站在一旁看了他好一会儿,而后谢云璋再递来一张行籍,扶春的眼神仍然在他脸上,没有反应过来。
手中行籍迟迟无人接过,谢云璋抬眸看去,见她愣神,他眉目温和,说道:“若是饿了,我让人做些小食拿来。”
扶春摇了摇头,她近来忧虑深,又才从睡梦中醒来,望着谢云璋有些晃神而已。
正要推辞,却感到腹中虚浮,想到前夜未曾用过晚膳而入眠,现下的确有腹弱感。
扶春低下眼眸,弱声道:“劳烦大表兄。”
“谨章。”谢云璋掀起视线,凝睇着她,顿了下道:“我的表字。”
“谨章?”扶春从未听谁如此呼唤过他,头一回听闻,有些新奇。
但听谢云璋徐徐道来,“约言谨出,琼章妙笔。这是父亲为我取的字。”
家中长辈偶尔唤得,不过这两年二叔与三叔时常往外地调任,面见得也少了。与父亲独处时,常论及朝中事,言辞苛致,也少称唤。
家中兄弟,对他恭谦,平日里以兄长称呼。家族外面与他同龄的子弟,常畏及谢氏世家,恭谨有余,敬畏尤深,即便知晓,也不会以此称他,何况不知之人甚多。
“若你不习惯,直呼我姓名也无妨。”谢云璋道。
他不介意她连名带姓地叫他,可是扶春哪怕生气恼他时都不曾如此,现在更不会。
现下,扶春试着轻唤出声,道:“谨章……”陌生又亲昵的两个字,从她唇齿间流溢而出,扶春自己先觉得有一丝奇怪的触动。
“嗯,我在。”谢云璋轻声。
因他的回应,扶春心里更泛起一重水波涟漪,她看向他。
光影明亮之下,周遭一切变得朦胧起来,扶春的视线则真切地落在谢云璋的脸上。
只有他在眼前,也仅有他在眼中。无比的清晰与分外的明确,让她认定她所唤之人是他。
第57章 顾家 今后不再姓孟
将宋郡行籍仔细查阅过后, 根据扶春所知道的信息,这些行籍里面能对上年纪的仅有几张而已,这仅剩的几张里也未必就是扶春外祖舅父的顾家。
次日。
扶春从府衙拿到更详细的资料, 里面记录这几家从前在宋郡时以何谋生、有无获罪等情况。
细密分辨过后, 皆不是扶春外祖家,一筹莫展之际, 扶春想到回孟家询问孟父。
因扶春年幼, 所以对外祖一家印象不全, 而孟父不仅见过外祖舅父,也与他们打过交道,理当对顾家之事知道更多。
虽不情愿去见孟父, 可事情总不能就这样一拖再拖。能找到顾家当然最好,不能找到扶春也得另寻它法, 完成母亲遗愿。
午后。
扶春出门前同谢云璋讲了一声,他起身有意陪她同往。
“没关系, 我和芸姑一起去就好。”扶春婉言推拒了他的相伴。
现今她和谢云璋之间的状态微妙, 她不想把事事都在他面前剖析无疑。
谢云璋望着她,而后略微颔首, 目送扶春离开客栈。
扶春往孟家去。
孟家因前些日子何氏下狱,门庭冷落,一派沉寂。
扶春入内。
刚好碰上一群人从院里面走出来,为首的是一名五大三粗的婆子, 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 观其衣着,赫然不是伺候在孟家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