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扶春(179)
爱女身在他人屋檐下,商屹得此承诺,也只应下而不敢再多加探问。
虽说封锁宫闱,禁令出宫,静安王却在皇城卫的护卫下离宫回府一趟。侧妃深夜过来,却不是为了荣安太妃叮嘱的早日开枝散叶,反而怒气冲天。
离得掌大权越近,萧诚心中越是焦躁烦闷。商宁姝此时来,无疑是在触他霉头,更不要说她一张嘴就是在质疑他的决断。
“为什么不让我动她?杀了她,以绝后患……”商宁姝逼问,红着眼睛看他,显然在他回府之前,已经发过好大一通脾气。
“一个弱女,能有何后患可言?”萧诚不耐烦地回道。
“本王给过你机会,他们回京之前的那批刺客,不正是你亲自挑选送出去的?那时没杀成,现在本王另有主意,就请你牢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要对本王指手画脚,多加干预。”
什么身份?
他是在说,她现在只是依附于他的静安王侧妃的身份?
“难道不是你偏要求娶?还能是我非要嫁你不成?”商宁姝连声问道,一声更比一声近乎逼问。
“你一介戴罪之身,若非是本王途径方泉寺,见你受寺众欺凌着实可怜,才请太妃在圣人面前多以善言,不然你以为自己如何能够出得了那方泉寺?”萧诚重提旧事,毫不客气地撕开商宁姝的旧伤疤。
现在得了自由,忘了恩情,赫然乖戾之辈。
若非其父能受重用,萧诚为了稳住商氏才许以其侧妃之位,否则萧诚根本不容此女入眼。
商宁姝脸色变了又变,本只是想向他讨个说法,没想到萧诚这样不给她留情面。
商宁姝亦忍无可忍,“静安王府姬妾成群,难不成我愿意被你那群女人追着喊‘侧妃’?如今我要杀个人你都不允。早知今日,当初我宁愿在方泉寺被磋磨至死,我都不会劝说我父为你做那等畔弑之事。”
听其提到要害,萧诚一下拔出嵌在轮椅左侧的弓弩,直挺挺对准了商宁姝,见她躲闪而逃,萧诚沉着面孔扣下弓弩,箭矢飞速一声击打在木柜上。
萧诚没想取她性命,这只是一次警告,“一日不成事,便得一日谨言慎行。别再让本王听到方才那番话了,若还有下回,本王不在乎弓弩下是否会多出一缕亡魂。”
话音落下,萧诚让她滚出去,商宁姝纵然心有不情愿,却还是因萧诚执弓弩之举而生畏惧,连忙从角落里爬起,推开门一鼓作气往外跑。
院外白雪厚重。
王府婢女的见侧妃失魂落魄从静安王院中出来,个个吓得跪了地,不敢多看一眼。
宫中因圣人中毒一事极不安宁,皇城卫更将一众赴元辰宫宴的朝臣扣留。
次日,天清明亮。
以康定王为首,向商氏大将军提出了抗议,康定王要入昭明殿见圣人。
皇城卫所奉本就不是御令,而康定王身为皇子殿下,如今圣人危亡,为圣人之子臣,康定王合该面圣。
可商氏大将军亦态度坚决,百般阻挠,期间由中书令言及利害,引得朝臣间争议沸腾,商氏大将军实在无法,才给康定王放行。
不过一夜,就听闻康定王入昭明殿一事。
萧诚心里暗恨萧序没有按照先前约定隐而不发,反而要出面坏事。更痛骂商屹无能,不能放出任何一人,现下却让萧序脱身,简直就是酒囊饭袋。
不必多想,也知道是谢云璋所为。明明已经让人对他严加看管,却还是叫他钻了空子,也不知他是使了何种手段,才令萧序生出动摇之心。
一个商氏大将军还不足够,萧诚提笔书了一封信,加急送出。而后在进宫之前,特意去见了一人。
……
房间内是一片黑。
扶春早已清醒,可她完全不能分辨自己身在何处。
烛火、炭盆一概是没有的,夜里时只听到外面细密的雪声,房间里是一片冰冷与黑暗。
一夜过来,扶春冻得手脚冰凉,天明之后,房间内仍然不见光线。这时她才想到,她身处的这个房间里的所有门窗都被遮阴布罩住了。
遮阴布一向用在夏日,避光避热,现在却用在这间房外,拢住所有的光亮,不让她瞧见事物。
扶春不知道自己在哪,一醒过来,她就呼喊过,可是没有人回应,除了雪声,再没有其它声响。
“有没有人……”
黑暗、寒冷,带给她精疲力尽和虚弱憔悴,扶春伏在门前,地面是板砖,冬日里只余一片冷冽。
隔着门缝只有一层黑黝黝的遮阴布,再看不到旁的。
扶春闭了闭眼,此刻天地俱静,雪声在她耳中分外突兀,一声一声如刀剑铿锵。
逐渐沉重,直至在门前停下,扶春才突然醒觉,不是雪声,是有人来到。出于求生的意志,扶春拍打房门,牵动外头的遮阴布一同作响。
而后不过多久,外面的人破开了这层黑布,一片白光透过缝隙进入扶春的眼中,久未接触光亮,眼睛一时有了刺痛之感。
扶春缓了缓,重新睁开眼时,外面的人拿着砍刀落下,一下一下劈在门锁上,声音响亮。
门从外被打开的同时,扶春踉跄起身,见到来者,扶春却没再敢往外奔去,反倒惨白着一张
脸,软着腿向后退。
轮椅进来以后,萧诚反手关上房门,房间重新陷入昏暗,不过比先前完全黑暗要好上许多。
萧诚打量着她,看她畏缩在前,不由得冷着神情一笑。
“早就提醒过女郎,莫要与谢云璋走得太近,现在好了,又落到本王手里了,女郎猜猜这回,本王还会不会心慈手软,放你一马?”萧诚绝不只是在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