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扶春(6)
早先三兄请她帮忙,让她今日请来扶春。她刨根究底,三兄实在没了办法才坦白他与扶春的婚事。
这事并未在家中宣扬,三兄也不让她外露。谢琼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实在不好不关照扶春。
“琼表姐。”扶春没想到谢琼会来寻她,面上自然是受宠若惊。
谢琼微笑说道:“见表妹无事,不知表妹可否陪我一陪?说来惭愧,方才饮酒过甚,两眼已是发酸,只怕自己走不稳路呢。”
扶春当然不会觉得谢琼是真喝多了,需要旁人看护。
水榭婢女如云,招来几个陪在谢琼身边都行,谢琼此举,无非是见她独处颇有可怜之意。
谢琼是好心好意,扶春理当晓得顺水推舟的道理。
她殷勤允诺,“我定是乐意陪在表姐身侧,表姐要去哪里,我只管与表姐同行。”
谢琼早有打算往长兄那里去,如今带上扶春便是二人一同前往。
去时正巧遇上谢三郎。
谢从璟先招呼谢琼,而后望向谢琼身边,放缓声音。
“表妹也在。”
语声轻和,仿佛显示出他对后者不同的情意。
扶春没有抬头,只有一声温顺回应,相较之下她的态度倒没那么亲近。
众目睽睽,谢从璟不好将扶春带走以续情思,又多说几句话,一同来到谢云璋处。
凭栏前,纱幔流光起伏,春生水色弥漫无边。青年侧身坐在美人靠上,凝眸远睇,可将满园春色收入眼中。
听到有人呼唤,他收敛目光回望过来,见到从弟从妹,在他们身后还有一截秾丽的衣裳,仔细辨认,这海棠花色的衣裙他也是见过的。
“这位……”谢琼引出那女子。
“这位是孟家表妹,扶春。”
扶春不知谢琼是要来长公子面前,一时觉得紧迫,匆匆行礼。
“长公子……表兄安好。”不同的称呼在她口中转折。
她其实不愿以“表兄”称唤谢云璋,毕竟对方是长房的公子,与她的关系远得不能再远,这样称呼未免有攀高接贵之嫌。
“表妹安好。”谢云璋颔首。
事实证明是扶春多虑,谢琼认定她是孟家表妹,谢云璋亦不觉不妥,一声表妹行云流水,更显扶春先前的姿态扭捏。
她略微垂首,掩饰微微发红的面颊。
“扶春表妹入府好些时候了,可惜此前长兄不在府中,想来应是没见过这位表妹才对。”谢琼笑说。
他们一来一去的时间刚好相错,按理来说的确不应该见过。
可事实上,现下谢云璋与其已是第二面。
他为她指路,很快又在水榭再见。但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不值得谢云璋放在心上。
另一边,扶春想的也是找个机会让他知道她对他感激就好,没必要拿出来说事。
“的确是第一回得见大表兄。”扶春顺着谢琼的话往下说,至于是第一回还是第二回,唯有他二人
心知肚明。
栏杆美人靠旁设有宴几,几人坐下,婢女呈来杯饮糕点。谢从璟问起长兄此前南下经历,扶春则旁听他们说话。
谢从璟对这位兄长可谓毕恭毕敬,言辞之中极尽敬谨。
扶春早就觉察出这一点,先前是因谢云璋不在,所以她只能想象是何等人物才能让谢三郎这样仰慕。
而现在谢云璋就在她面前,扶春好奇的望着他许久,见其澹容,听其雅声,扶春眼眸微动。
她仰望谢云璋的神情落入旁人眼中,便不只是好奇这样简单,而另有一种“虎视眈眈”的味道。
商宁姝一早看到谢琼领着扶春去到长公子身边,就心觉不妙。现在注意到扶春的神色,心情更是晦暗。
摆出那样一副少女怀春的表情是给谁看?若非长公子心无旁骛,岂不是要被她勾了魂去?
她竟敢觊觎长公子!商宁姝咬牙想到。
阴冷刺骨的视线落在扶春的后背,让她很难不去注意。她凝望着谢云璋出了神,隔了一会才收拢思绪。
扶春不自然的端起酒盏饮了一饮,杯中不是滋味和润的春酒,换了一道酒水与她的口味不相符,且扶春喝完明显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她眼神飘忽,下意识地又看向谢云璋。不过这一回他并未容下她毫不掩藏的探视,谢云璋顿住话音,向她扫去一眼,声音微冷,“孟表妹以为如何?”
话音泠泠而起,若有松风拂动山泉流澈,直教扶春打了个激灵。
他之前说了什么话,她一概没有听见,如今与谢云璋四目相对,扶春后知后觉自己太过放肆,由衷生出懊恼。
“方才贪杯多饮了一些,实在没有听到,还望表兄莫怪。”扶春垂下眼睫,这样的托辞听起来也算诚恳。
可她只饮过一杯酒,何来贪杯之说?
更不提她在饮酒之前便以那样探究的目光望着他。
他当作视而不见,她却不知收敛,如今还要他莫怪她。
念及此处,谢云璋神情愈发冷淡。
第4章 落水 他是她未婚夫的兄长
谢云璋这样看她,让扶春的薄脸皮更削红一分,如春风里含苞待放的浓桃艳李,娇艳欲滴。
“看来扶春表妹真是醉了。”谢琼在一旁打趣道。
扶春垂了垂首,“怪我不胜酒力,扰了两位表兄和琼表姐谈话的兴致。”
她顿住一会儿,声音更软,甚至带着些认错的意味,“我往外面去散散气,便不叨扰表兄了。”
这一句里的“表兄”,指的自然是谢云璋。
谢云璋见她起身,见纤软柔荑撩起素白帘幕,其下裙摆摇曳,一抹浅红的花色越行越远,始终神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