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娘子爱我(16)
“好看。”姜昙的嘴角沁出极轻的一丝笑。
“拿着什么?不嫌重么?”
紫珠千叮咛万嘱咐的那些说辞,姜昙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施茂林已主动拿过食盒掀开。
“海棠糕?”施茂林受宠若惊,两口吃了三个:“给我的?真甜,真好吃!”
“你喜欢,我还做给你吃。”
施茂林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脸黑黢黢的。
施茂林是个话密的人,两人在一处时,总是他说着,姜昙听着。
他说着师傅有多么严厉,自己的工夫又精进了多少,拿刀拿剑如何威武,只是箭术骑射方面还欠缺云云。
姜昙任由他握着手,静静地坐着。
忽然,他捏了捏她的手,郑重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姜昙回过头,施茂林认真地看着她:“妙仪,今年九月,枫叶最红的时候……我们成亲吧。”
墙头之上,鸟儿啁啾。
院墙另一边,陆庸,陆青檐“啧”了一声,很不耐烦。
“那边什么动静?”
第9章 一对野鸳鸯
院墙另一头,密密地站着六七余人。
亭中石桌石椅,只坐着一人,其余皆恭敬站着。
亭外石阶上,扬州通判公孙文正禀报:
“姚知府公务繁忙,却在天香楼包了厢房,备上等酒席一桌,令姚公子作陪,若长公子不弃——”
“我嫌弃。”
公孙文噎住:“……老朽年老耳聋,方才长公子说的是?”
陆青檐不耐皱眉:“我说,住嘴。”
一声轻笑传来。
公孙文朝声源看去,那是一个站在陆青檐身后的书生。
他打听过这书生,说是陆长公子的谋士,叫邓显。
邓显笑说:“公孙通判,你的声音太大了,压过那边的声音了。”
公孙文顿时不敢吭声。
压过哪边的声音?
一片寂静中,院墙那头,传来了细微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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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茂林攥了攥手心,都是汗。
因为常年习武,他的胳膊粗壮有力。一条胳膊比得上妙仪两条胳膊宽,整个人十分高大。
站起来的身量,足以将妙仪整个盖住还有余。
可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单薄的妙仪,他就手心直冒汗,口干舌燥,胸口像揣了只野兔子。
姜昙没有说话,似是在出神,施茂林又问了一次:“妙仪,成婚吧。”
姜昙想起了娘亲。
“阿昙,我们做女人的,就盼着嫁一个好夫君。只要夫君待你好,再生个一儿半女,日子蜜里调油,这一辈子就圆满了。”
她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舅舅。
“姜昙,人贵自重。身为女子,做到这句话更为艰难。身边多是轻你贱你之人,你不可任人宰割,更不可得过且过。”
施茂林是一个好夫君吗?
姜昙仔细打量他。
施茂林不停吞咽口水,他真的很紧张,好似她一句话就能定他的生死一样。
他应该是一个好夫君。
习武之人,整日比划拳脚,戾气横生。可施茂林在她面前,总是压着声音,轻声细语。与她说话时,也会紧张忐忑。
他对她有情。
守孝三年,他一直等她出孝,不曾变心。在她遭遇剧变、心情跌宕之时,他时不时守在她身边。
他对她有义。
有情有义待她好,不轻她贱她,怎么不算一个好夫君。
更何况,若不是有他的守护,她那个好母亲,恐怕早就撺掇瞎了眼的父亲,把她贱卖给哪家的员外做填房了。
唯一的缺点,也只有爱喝酒这一条,醉后冲动易怒,姜昙见过一次。
“好。”
姜昙应了。
轮到施茂林愣怔了,他变成了个结巴:“你、你说什么,你、你……答应了?”
姜昙笑了笑:“不过你先前不是说,等到中了武举人,再与我成婚吗?”
施茂林欣喜若狂,将姜昙高高地抛了起来。
“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许醉酒,我不喜欢醉酒之人。”
醉酒之人,她见过最可怕的,不愿意再见了。
“好,我也答应你!”
施茂林接住姜昙,高兴地说:“你放心,成婚之前,我一定中个武举人回来。不必再担忧了,我已经找到了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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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文眼神游移。
亭子里的人安静坐着,亭子外的人安静站着,而台阶下的他却有些坐立难安了。
院墙那头是一对野鸳鸯。
先是私定了终身,后又嘀嘀咕咕地说起了私密话。
从出嫁前男方的聘礼、女方的嫁妆,说反了后家中的药田、院里的秋千……
公孙文实在听不下去了。
后面的因着声音渐小,也听不清楚了,那对野鸳鸯离开了。
公孙文酝酿了半天,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长公子……”
长公子背后那邓显忽然叹了口气:“哎,陆府的二奶奶真是巧思,把公子安排在这等住所,说是清净,分明就是偏僻之所。这等地方,最容易招惹野鸳鸯和孤魂野鬼,二奶奶莫不是怕公子住着太无趣?”
邓显向亭中坐着的人提议:“长公子,可要把那两人抓来,故事要当面听才有意思——”
话到此处,邓显突然转了个弯,笑吟吟问:“公孙通判,您说是不是?”
公孙文满头大汗。
陆府二奶奶刘香君,和姚知府的夫人沾亲带故,都姓刘。
故而姚知府算是陆长公子的姨夫。
姚知府称公务繁忙,实际上是自恃身份,不肯低身迁就,所以才叫姚公子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