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娘子爱我(246)
他的身上还带着那个旧荷包。
那日他在荷包里摸到硬物,是五年前两人死别时,姜昙丢掉的指环。陆青檐分明看到她将荷包和指环丢到了水里,可是现在又回到了她手里。
姜昙爱他吗?
如果不爱,为什么扔掉之后又捡回来。
可如果爱他,为什么用这个东西引他出宫,她所做一切,好像只是无所不用其极地让他痛苦。
如同他们的孩子一样。
就连现在,他也不清楚。姜昙说这些话,是不是为了让他放弃逃跑的念头。
但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陆青檐抬头,衣襟砸出大团鲜红,是从他眼中掉下来的:“我死后,你会带他来看我吗?”
姜昙沉默,无声流泪。
陆青檐看不清她的神情,喃喃说:“罢了。”
他扬袖一丢,地上掉下一缕钢丝。
那是数年前宋庸随身的兵刃,可以轻易割断人的喉咙,瞬息之间夺人性命。
方才离那么近,他全然有机会动手。姜昙没有一丝一毫挣扎的动作,他可以轻易杀了她。
陆青檐望着她,簌簌掉着血泪:
“阿昙,此生此世,我们都不要再见了。”
第95章 =be分界线= 结局(下),3000……
大理寺外, 雨又下起来。
姜昙收了伞,在路边茶馆的檐下避雨。
楼上人声鼎沸。
说书人高昂的声音从窗户飘出来:
茶馆门前的石阶下, 雨水汇成积水,映出一小片天。
姜昙低头擦拭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待雨小一些后,重新迈入雨幕。
她半道去了一趟布庄, 时至正午才回到家中。
那是短租的一间屋子,房主是一位好心的大娘,临走前姜昙留给她一些银钱,托她照看乌日塔。
到家时, 付大娘坐在檐下做针线。乌日塔坐在她身边理丝线,脚边已经理顺了一篮子。
看到姜昙回来,乌日塔将丝线放下, 迅速跑到了院门处开门。
姜昙将伞递给乌日塔, 抄手将他抱起来, 捏了捏他的脸:“阿年,今天开心吗?”
乌日塔扭头看了看乐呵呵站起来的付大娘, 又看看姜昙。
嘴角无声地弯起来。
寻常人笑时,处于轻松的状态,多是张开嘴巴, 眉眼盛着满溢的愉悦。
而乌日塔嘴角弯到极致,眼中却没有笑意,好似一个人偶,只是僵硬而无声地表达:我很高兴。
和他上一次笑时的自若全然不同——
他在学着笑。
面上情绪很激动,眼睛却十分平静,两种反差之下,倒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姜昙和他如黑葡萄的眼珠对视半晌,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顿时无奈将他的嘴角拉下来:“算了,这个暂时还是不要擅自学了。”
两人沿着石板路走向屋内,经过院中被风吹得摇晃的大树下,头顶的油纸伞一阵噼啪作响。
付大娘挽起做绣工的篮子,离去前说:“这小娃娃聪明得嘞!”
乌日塔缓缓对付大娘露出一个笑容,付大娘面上一滞:“就是笑得有些……哎。”
姜昙讪讪笑了笑,一手将乌日塔的半张脸捂住,露出一双平静淡漠的眼珠。
做饭时母子两人都在厨房忙活。
姜昙烧火,乌日塔递柴,姜昙下面,乌日塔备碗筷。
午饭是长寿面,卧着一个金灿灿的鸡蛋,和几根绿油油的青菜。
此外,姜昙特意炒了一盘黄萝卜,还做了鱼汤。
乌日塔闷头吃着长寿面,忽然,碗里多了一筷子黄萝卜丝。
他抬头,姜昙正放下筷子,神态自若地喝起鱼汤。
乌日塔低头,停顿了一会儿,缓缓把面条扒拉到另一边,与黄萝卜划江而治。
等面条吃完,鸡蛋吃完,青菜缓慢地吃完……乌日塔不得不夹起和丝线一般细的黄萝卜丝。
他艰难地把黄萝卜丝放进嘴里,喉咙动了动。
吃完了饭,他转身要去玩石头。
“等等。”
刚说完这句话,姜昙就眼睁睁看着儿子浑身绷紧,像是一只炸毛的猫。
姜昙的手按在乌日塔的小辫子上,缓缓给小猫顺毛,随后蹲下身子,与乌日塔的眼睛齐平。
“吃完了吗?”
乌日塔点头。
“用完饭要做什么?”
要擦嘴。
乌日塔仰起脸。
姜昙拿起巾帕,刚沾上儿子的小脸,他嘴里的黄萝卜丝就掉出一根来——
一次塞太多,他藏不住了。
他原本打算跑出去,吐到树下再埋起来的。
看了看地上的胡萝卜丝,乌日塔索性接过巾帕,全部吐了出来。
被阿娘发现该怎么办?
思考片刻,他抬头,嘴角弯起来,露出一个天真悚然的笑容。
姜昙深深吸一口气,两指把他的笑脸按下去。
这小子哪都好,除了不爱吃青菜,非常不爱吃黄萝卜,让人很头疼。
罢了,不爱吃就不吃吧,总能找到别的他喜欢吃、也对眼睛有好处的食物。
深夜,姜昙挑着油灯缝衣服,乌日塔躺在她的膝上睡着了。
这孩子警惕性极高,一旦把他抱起来,他就会立刻醒来,所以姜昙动也不敢动。
等到半夜,她终于缝好,将乌日塔放到床上,在他睁开眼时及时按住他的眼睛。
两人一起入睡。
她这个阿娘不合格,直到生辰第二日才把送给孩子的生辰礼做好。
八月十六。
天不亮,姜昙就把乌日塔叫醒。
他揉了揉眼睛开始穿衣服,忽然发现衣服是新的,靴子也是新的。晃了晃腿,靴子上缝着漂亮的石头,在油灯的照耀下闪着好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