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东宫后(53)
从不因自己醉酒后的情态放弃一丝一毫饮酒的趣味。
说罢,看着阿洛一时瞠目结舌而后面如死灰的模样,不由掩了掩唇,遮住笑意。
许是怕她过于黯然神伤,维夏止住笑,想了想说:“要不你还是先想想万寿节该备什么礼?照着规矩,这礼虽送不到御前,可该有还是得有的。”
毕竟顶着东宫里侍妾的名头,也算是宫里的人了。
维夏这么一提,阿洛想起自己先前确实也想打听这个来着:“今年的万寿节是要大办么?”
她知道,陛下的万寿节是在四月末,眼下已经进了四月,几乎是转个眼时间就到了。
从前在苏家,她没听说万寿节有什么过头,不过兴许是因为那时候苏家没有机会进宫?
她也估摸不准,只好询问维夏。
维夏点头:“早几年太后娘娘还在,陛下的万寿一向是简办的,今年不一样了,又逢是陛下的整寿,自然是要大办一场。”
阿洛一听便懂了,难怪皇后娘娘话里话外那般重视。
有了这桩事儿压在心上,她这一日倒也没有一径儿的愁眉苦脸。
待到闻人恪踏着夜色回宫,已过了亥时。
维夏远远瞧见殿下脸上阴沉沉的样子,拿眼神询问了下跟在后头林钟。
林钟只微微摇头,垂了眼不与她对视。
维夏顿时沉了心,今儿一日尽顾着和洛主儿笑闹,竟忘了殿下最是个冷暖不定的性子……
可这会儿洛主儿还在寝宫里等着……
踟躇半晌,维夏咬了牙想上前,将将抬起的步子就在太子殿下眸色幽沉的一瞥里缩了回去。
闻人恪冷冷乜她一眼,大步流星进了寝宫。
维夏看着那道阴沉沉的背影,还欲张口,却被林钟一把拉了过去。
“走吧。”
寝宫里,四角错金螭兽异纹博山炉散着轻轻袅袅的薄烟,玉刻牙雕松鹤人景八扇屏风后面,嵌螺钿黄花梨云腿细牙桌上静静伏趴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桌下一只脚落在地上,一只脚伸平了搭在乌木紫漆包边的小杌子上。
这是阿洛脚还没好利索,不得不用姿势,多少省些腿脚。
殿内伺候的人早就撤了干净,这会儿只她一个等在里头。
闻人恪站在门边恍惚了下,这样的场景好似越来越熟悉。
双鸾菱花铜烛台上烛光摇曳,因着开门关门引动的风息弹跳雀跃,晃得人影在墙壁上来回忽闪,将颀长的身影折成恐怖的弧度。
他在寝殿里转悠两圈,不出意外找出了被分散藏匿起来的两壶酒。
挑挑眉,真是毫不意外呢。
酒壶被放回桌上,一侧打着瞌睡的小娘子却还紧闭着眼眸。
闻人恪也不叫醒她,只落座在对面,托了腮面无表情地盯着。
姿色生得妩媚,偏性子颇有些配不上这张脸。说她驽钝吧,有时还有几分聪明劲儿,可说她聪明吧,一点儿心思都摆在脸上。
不想喝酒,藏起来有什么用?她若真有胆儿,就该砸个干净,一丁点痕迹都不要留。
许是趴在桌上睡得不安稳,又许是被他盯着发了毛做噩梦,阿洛远山黛似的眉不安地动了动,脚上下意识狠狠一蹬——
好巧不巧是伤了的那只脚。
“啊!”一声急促的痛呼,她人也猛地坐了起来,“痛……”
崴伤的脚腕前几天消了肿,但走路还不敢使劲儿,这会儿一跺,整条腿都钻心的疼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那股痛楚渐渐消散下来,阿洛抬起雾蒙蒙的眸子,正看见面前有张棱角分明目露寒光的脸庞。
要不是千钧一发之际想起来这是太子殿下,阿洛差点儿一个倒仰跌坐在地上。
饶是这样,她也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抚着噗通噗通狂跳的心嘟囔道:“殿下回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啊?”
闻人恪眸色如墨,仍旧支着手看她:“怕孤?”
阿洛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不过今天一天他都怪怪的。
至于怕不怕,谁能不怕呢?
“……殿下突然出现,我还以为是鬼呢。”阿洛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剧烈的痛意消退,余下的是脚腕间一阵一阵的钝痛。
闻人恪听得出她有所保留,冷冷牵起唇角,收回了支撑下颌的手臂,身子慢慢向后倚靠,重又恢复以前那般睥睨的姿态。
“要说怕,殿下心里也明白,谁不怕殿下呢?听说殿下要喝酒,连林公公都不敢近前伺候。”阿洛皱皱鼻子,突然又开了口,一副闲聊的语气慢吞吞说,“但让别人惧怕,不正是殿下想看到的结果吗?既然达成了目的,又何必为此自怨自艾,只要殿下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实在不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随着阿洛的话,闻人恪面上嘲讽的神情微微凝住,深眸落在她温柔清艳的眉宇间,摩挲着墨色扳指的右手久久停滞。
良久,他终于启唇:“……怎么发现的?”
阿洛抬眸看他,眉眼一弯,笑道:“是殿下故意让我发现的啊,毕竟我离殿下那么近。”
或许最初意识到这点,只是因为她直觉太子殿下并不是传闻里那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吧。
有了一点儿怀疑,再去看太子殿下的行事,也就不难发现其中都有隐蔽的缘由,或许他真的手段残暴,但他杀的每一个人,必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后来,知晓太子殿下中了毒,这个猜测也便更为笃定了。
即便是疯子,太子殿下也是一个理智的疯子。
“因为殿下不曾防备我,所以我看见了殿下行事是有理由的,所以知道殿下是有意让人误解。”阿洛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