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江行(151)
陆旸与陆晚晚已是瞠目结舌,接连如遭雷击,他们脑中也早已一片空白。他们也万万想不到,这么多年陆昭昭的反常举动,一切竟然是因为陆震南还活着!
此时此刻,陆旸与陆晚晚才真正明白了陆昭昭的被逼无奈。
陆昭昭已跪在地上泪如泉涌,他兄妹二人也俯下身去,姐弟三人紧紧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叶舟痛苦合眼,摇头叹息:“赤竹啊赤竹,你当真是摆了丐帮一路!”
众人已是愁的愁,哭的哭,唯独楚天阔微微蹙眉,若有所思。他转过身去,望着停在崖边的云水盟红船,沉默不语。
按照计划,生擒原也莹后,才能够想方设法诱出武岛领一。可现在的情形却出乎了众人意料。一切仿佛都卡在了原地,面前已无路可走。
程不渔与沈璟彦二人默默对视一眼,来到楚天阔身边。楚天阔虽一直沉默,但眉头却已紧锁。
沈璟彦开口道:“楚盟主,在下有一个关于将回春的猜测,不知……不知有无道。”
楚天阔轻声道:“什么?”
沈璟彦顿了顿,迟疑道:“我们来时,赤竹还有一个人,名叫王赫。他本是破云刀堂中沧海堂的弟子,大约十三四岁左右,是蓝牡丹的心腹,已消失不见了。在下斗胆一猜,此人定然是藏匿在墓室周围,只待原也莹一出墓室,便拿走了将回春。”
楚天阔沉吟颔首:“此人我有所耳闻。他本也是东瀛人。只是他拿走将回春,定然是交给武岛领一。可武岛领一现如今在何处,却也不明朗了。”
程不渔想了想,道:“兄长,兄弟觉得,原也莹的死,并非意味着线索中断。”
楚天阔侧头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原也莹是整个赤竹保护的对象,与十道各州赤竹均有联系,更是唯一能与武岛领一联络的赤竹头目。她一死,漠北与中原赤竹的联系便会中断,赤竹涣散,群贼无首,我倒是觉得,这反而更有可能逼出武岛领一。”
程不渔认真分析着,而楚天阔则沉沉思索,默然不语,良久才道:“赤竹向来小心谨慎,原也莹之死,可能会逼出武岛领一,也有可能会使他们藏得更深。”
几人沉默了片刻,沈璟彦看向程不渔,道:“中原赤竹失去联络,有如沉浮于茫茫大海,不辨方向。如果你是赤竹,这个时候,你会觉得哪里最安全?”
程不渔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老巢最安全。”他又叹了口气,道,“但武岛领一,未必在赤竹的老巢中。”
楚天阔虽然有些忧虑,可神情却并无焦灼。只因他明白,云水盟虽暂时陷入了困境,但这番困境定然不会持续太久。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喃喃自语道:“原也莹虽死了,但将回春却重出了江湖。武岛领一,你当真还坐得住么?”
程不渔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他的眼珠转了转,诡笑了一下,转身对陆昭昭道:“总瓢把子,问你个事儿。”
陆昭昭讷讷道:“什么?”
程不渔深吸一口气,道:“你与蓝牡丹共事这么久,可知道她是如何与武岛领一联络的么?”
陆昭昭忽然眯起了眼睛,认真回忆道:“是书信。每月二十,她都会送出书信。”
程不渔道:“她送信的方式,又是什么呢?总不会是派人送信吧?”
陆昭昭道:“她有一只鹰。她常说,人是最不靠谱的东西,所以从来不用人送信。那只鹰是特地训练过的,往返于她与武岛领一之间,从未失误过。每当要送信的时候,那只鹰都会飞来。”
程不渔“嘶”了一声,道:“如此乖觉的鹰,当真是训练有素。只是不知道,她是用得什么方法将它唤来。你可有印象么?吹口哨?或者什么显眼的标记?”
陆昭昭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曾经有一次,她唤我去她房中说事,她只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那鹰自已便飞来了。”陆昭昭蹙眉道,“当真是奇怪得很。”
一只不需要信号便能根据需要凭空飞来的鹰,莫不是有了灵性、成了精么?
沈璟彦只略一思索,便忽然变了脸色,低声喃喃道:“是香。”
“香?”程不渔讶然。
沈璟彦抬起头,眼中闪着光彩,道:“不错,就是香。这个方法本起于离垣,后传至南魏皇城,现如今南魏军队之中,也常用这种方法,为掩人耳目,以香为讯,唤来鹰或鸽子,往皇城中传递给父皇的密信。只要两端燃起相同的香,这鹰或鸽子,就能精准找到收信之人!”
程不渔不可思议喃喃道:“竟如此神奇!”
沈璟彦点了点头,道:“这些香,是离垣的秘方,只能用作固定二人之间。在南魏皇城中,只有父皇有权使用,跟各方首领联络。每一味香中都有些许不同配方的变化,或是某一种香料的含量低些,或是高些,或是多或少一味香料。不同的首领有不同的香,且独一无二,只要两端燃起,便能精准无误送达。”
程不渔惊讶叹道:“这赤竹在南魏潜伏这一遭,竟然学去了这样的好方法!”
他已知晓了这其中的原,忽然摸着下巴,在众人面前来来回回踱起步子来。
走了半天,他突然站定,嘿嘿一笑,道,“既如此,那我倒也是有了个主意,可以一试!只不过,在场的诸位,都是我信得过的人,可千万莫要走漏了风声。”
他说得如此神神秘秘,众人已不能不好奇。
陆旸道:“什么方法?”
程不渔一拍手,笑道:“反正原也莹之死,除了我们在场这些人,暂无人知晓。王赫虽已逃去,却也不知原也莹的死活。我们不妨就以原也莹的口吻,学着东瀛的文字,给那武岛领一送去一封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