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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璧(189)

袁康不会说英文,他也不刻意和卡特交谈。可卡特赢得痛快,便忍不住主动找袁康说话。

袁康听不懂,扭头问精通中英文的傅承勖:“傅先生,这位先生在说什么?”

傅承勖不得不充当了临时的翻译。

傅承勖是个正人君子,翻译起来一板一眼,并不乱动手脚。

一来二去,三个人渐渐混熟了。下了赌桌,也能一起去酒吧里喝上两杯,聊一些股票、体育等男人感兴趣的话题。

每天的下午茶,卡特和傅承勖都会过来坐坐,尽一下绅土陪伴女土的义务。袁康跟着他们一道过来,顺理成章地成了座上宾。

三位男土的到来总能让女客们高兴好一阵。

这三人中,卡特的外表是最普通的。但是他身家显赫,又是个有意再婚的鳏夫。袁康的身份最普通,可他英俊又活泼讨喜,也极受欢迎。

反而是傅承勖,虽然样样都是最拔尖的,但他细致周到的礼节里又有着明确的距离感。女客们虽然欣赏他,却都无意更近一步。

邮轮的行程已过了大半,还有一日就抵达香港了。

宋绮年已将老卡特夫人的那件蓝色丝绒晚装改好了,剩下那一条和总统夫人同款的裙子也只剩一点儿收尾的活儿。

眼看短暂的假期即将结束,大伙儿都有点恋恋不舍,又对船上的娱乐有些乏味了。

“你想去打壁球吗,傅先生?”卡特问。

“好呀。”傅承勖欣然同意,“我也很久没有活动过了。”

一大伙儿人跟着去了球场。

傅承勖不仅牌技出众,运动神经也远比卡特发达。

赌桌上,卡特还能和傅承勖较量一番。但是在球场上,卡特完全不是傅承勖的对手。

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傅承勖已经很有魅力。球场上流淌着热汗、黑发凌乱、肌肉爆发的傅承勖更是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雄性的刚健之美。

女客们一个个脸颊上浮现薄红。

连老卡特夫人都忍不住对宋绮年道:“这个男人让我想起了家乡的马。那种皮毛油亮的黑马,俊美、健壮,奔跑在草原上……”

“……”宋绮年活了这么多年,还头一次听到这么肉麻的描述。

这时,卡特败下阵来,走到场边大口灌着水。

傅承勖朝袁康打了个招呼:“方先生,来一局?”

袁康一笑,接下了战书。

宋绮年确定,袁康就算会打壁球,也是这几天新学的。但是壁球的技术和规则本也很简单。以袁康的聪慧和运动能力,还真的能和傅承勖较量一番。

丢过硬币,袁康拿到了始发。

他朝傅承勖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将球抛起,一拍子挥了出去。

这一招又狠又快,灌注了十成的力气。球与球拍撞击之际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让人下意识担心球拍会破。

球射向墙壁又反弹回来,速度快如子弹。

傅承勖纵身一跃,宛如一头猎豹,将球稳稳接住,挥向墙壁。

只一个来回,场外的太太们都下意识抽了一口气。宋绮年满是兴味地挑了挑眉。

果真,一开局就充满了火药味。

两个男人都铆足了劲儿,每一次挥拍都凶狠果断,杀气腾腾。这哪里是在打球,分明是在暴揍一个仇人!

场内噼里啪啦脆响不绝于耳。球弹跳的速度快得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弹射的角度也是一次比一次刁钻。

两个男人敏捷地在场中奔跑跳跃,左扑右拦,如山中猿,林中鹿。

宋绮年还能分辨得清那两个男人的一招一式,旁人早眼花缭乱。

“我的上帝。”卡特瞠目结舌,“这是中国功夫吗?”

这只是男人幼稚的好胜心罢了。宋绮年在心里嘀咕。

最终,傅承勖漏了一个球,袁康小胜。

偏心傅承勖的女土们不禁发出一声遗憾的长叹。老卡特夫人倒是开心地拍了拍手。

“领教了!”傅承勖笑着同袁康握手。

袁康也很有风度地说:“你之前已经打了好几场,我胜之不武。”

两个男人气喘如牛,都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袁康下意识撩起衣服擦脸上的汗。

在讲究的场合,这是个不雅的动作。绅土应该用毛巾擦汗。

但袁康露出来的胸膛和腹部,肌肉结实健美,且被汗水浸得油亮。宋绮年的耳朵捕捉到女客们一片轻轻地抽气声。

礼节归礼节。人总是很难抵抗一些原始的吸引力。

宋绮年有些不甘心地望向正用毛巾擦汗的傅承勖。

她没见过傅承勖那种样子,但很肯定他衣服下的风光丝毫不比袁康逊色。

傅承勖似乎读懂了宋绮年的眼神,语重心长道:“情况还没有坏到需要我卖弄美色的时候。”

宋绮年扫兴地撇了撇嘴。

不过,袁康很快就为他这一举动付出了代价。

老卡特夫人掏出手帕,温情脉脉地给袁康擦汗,长满老人斑的手在他脖子上来回抚摸。

“哦,我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很热吧!瞧瞧,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众目睽睽之中,袁康不能一把将老太太推开,忍得脸都青了。

宋绮年咬着唇,肩膀颤如抖筛。

最后还是傅承勖做了一回好人,提议:“甲板上有个酒会,我们去喝一杯吧!”

“我去换身衣服!”

袁康趁机从老卡特夫人的魔爪下挣脱了出来,逃命似的跑走了。

头等舱的甲板上,乐队奏着轻快悠扬的音乐,空气里荡漾着轻声笑语。

乌金悬在西海面,将天空与海染成同一片玫瑰色。客人们都沉浸在这半金半幽蓝之中,再丑陋的容颜也都被大自然美化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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