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管事在酒商的劝说下,当场开瓶尝了一口。正感叹着这一口浓浓的醇香,便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酒商和跟班伙计飞速扒了管事的衣裤鞋子,让酒商换上。
伙计便是男装的宋绮年,酒商则是阿宽。
宋绮年瞅了几眼昏睡在地上的管事,一边动手在阿宽脸上涂抹。半晌后,就把管事的脸大致地搬到了阿宽脸上。
阿宽出了酒窖,模仿着管事的步态。下人同他打招呼,他便支吾两声。
人们都深知这管事的癖好,又闻到他一身酒气,只当他正半醉着,不以为意。
阿宽就这么在卢公馆上上下下转了一大圈,不仅参观了后厨,还看到了摆在书房里的会场布置图。最后,算着时间回到了酒窖,卸了妆后,把管事唤醒。
管事不过一个闭眼睁眼,就发觉自已躺在了地上。酒商正朝自已笑得十分关切。
“刘管事,地上凉,您要不回屋去睡?”
正当值就醉酒倒地,让东家知道了可不好。
送走酒商后,管事锁上了酒窖的门,绝口不提方才的事。
阿宽回去后,立刻绘制出了一张卢公馆的内部结构图。
“拍卖会在一楼书房里举行。客人只能在大客厅,餐厅,中庭,和书房活动。参拍品目前都放在地下室的库房里,有专人看守。酒窖就在库房隔壁。拍卖会那日,参拍品会从地下室里运到书房隔壁的这间小客厅里……”
“这是电梯吧?”傅承勖指着小客厅隔壁一处方格。
“是。”阿宽道,“运送货物的小电梯。届时,酒水等重物会用这个电梯从楼下运上来。”
“货已经安放好了?”
“是。箱子放在最底部,上面做了标记。”
仿制品装在酒箱里,已借着今天送货的机会运进了卢公馆。
宋绮年将一个胶泥盒放在桌上:“楼下的钥匙则都在这里。”
她趁着管事晕倒之际,将他的钥匙全都取了模。卢公馆的后厨和酒窖的门,都将对他们敞开。
图纸钥匙都已弄到手,接下来,就该进行行动彩排了。
小武的行动已没有大碍,坚持要参加。傅承勖安排他和阿宽他们一起行动,彼此有个照应。
至于傅承勖,则开始跟着宋绮年上课。
说来有趣。在这之前,一直是傅承勖担任着指导者的角色。
他教宋绮年各种上流社会的礼仪,艺术鉴赏,文学音乐,教她如何优雅地和人交谈,教她名流们的各种潜规则和小把戏。
傅承勖的言行举止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这个靠野路子混江湖的女孩。她飞速蜕变,面貌一新,愈发像个知书达理的碧玉佳人。
之前,宋绮年被傅承勖带着走进了他的世界。
现在,又轮到她把傅承勖带进她的世界里。
这是一个规矩和氛围截然不同的世界,是一片原始的丛林。人们凭借狡诈的头脑和真才实学谋生。
“傅先生是赌桌上的王者,那么学起我们这行,上手应当会很快。行窃,和出老千一样,诀窍都是一句话:‘唯手熟尔’。”
宋绮年说这番话的时候,傅承勖脱去了外套,挽起了袖子,只穿着马甲。猿臂蜂腰的背影让女土们看着很难不一阵心跳。
宋绮年则穿着一条浅白色的亚麻连衣裙,通身只戴一对珍珠耳环,朴素无华,亭亭玉立。
两人面对面站在房间中央,像一对准备较量一番的对手。
“首先,同出老千一样,行窃讲究的也是不动声色。不仅动手时不能让对方察觉,在一开始,接触对方的时候千万不要……”
宋绮年突然打住。
她望向斗柜上的一台收音机,越过傅承勖走了过去,将收音机打开。
屋内飘荡起一首轻柔的乐曲。
“这下有氛围了。”宋绮年朝傅承勖一笑。
傅承勖问:“接触对方的时候不要什么?”
“不要刻意。”宋绮年道,“要像一道清风一样靠近对方——没人会防范一道微风。然后,你可以借助一些小动作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比如握手时表示热情,双手握住对方的手用力摇一摇——”
随着话语,宋绮年上前一步握住了傅承勖的手。
“比如看到对方衣服上有一个线头——”
她抬手在傅承勖的马甲衣领上拈起什么。
“或者拍一拍肩头的灰尘——”
傅承勖的目光随之落在那只轻拂过肩膀的洁白手掌上。
“动作要轻,越自然越好。”宋绮年低声说着,一边亲昵地给傅承勖整理着马甲领子,“不能唐突到对方,避免引起对方的抵触和警觉。”
她的手指顺着衣领轻轻地滑落,将之抚平。
那动作极之轻柔,流畅,像妻子熟练又满怀爱意地给丈夫整理衣装。
“如果对女性,可以为她们穿衣,围披肩。这活儿你做得很熟了。而且你有先天优势,女土们一般不会抗拒你的靠近。”
宋绮年和傅承勖靠得极近,身体几乎贴着。
傅承勖眼帘低垂,平静的神情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陶醉。
“关键,就是要放松对方的警惕,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宋绮年的语调越来越低柔,“不要看我做起来容易。你要做到反而很难。”
灯光是流金般的暖黄色,让两张面孔都如油画里走出来般细腻精致,眸中都有一簇火苗在跳跃。
“为什么?”傅承勖问,嗓音一时十分低沉。
宋绮年抿唇一笑:“傅先生,男人见你如见劲敌。女人见你如白马王子。他们关注你,拿出全副精力来应付你,你还怎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