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们欢呼尖叫,又蹦又跳。
宋绮年笑着捂住了耳朵。
柳姨打开了门,袁康被迎面而来的声浪冲得差点后退了一步。
宋绮年万没想到袁康会这么直接上门来,随即又注意到他穿着警察制服,更是生出一股不安。
女孩子们见警察上门,也倏然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袁康清了清喉咙,装模作样道:“我找宋绮年女土。”
“我就是。”宋绮年一边请袁康进来,一边朝柳姨使了一个眼色。
柳姨把女孩子们都招呼走。
四秀还有些犹豫,直到宋绮年朝她点了点头,她才被柳姨拽走了。
“坐吧。”见旁人都走了,宋绮年放松了下来,“你怎么招呼不打就上门来了,还穿着这身衣服。待会儿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们解释呢……”
“阿狸,”袁康压低了嗓音,“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你最好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宋绮年正在倒茶,闻言诧异地朝袁康望去,但还是照着做了。
“什么事?神秘兮兮的……”
袁康注视着宋绮年:“江映月死了。”
第六卷 战火
第四十九章 信任危机
1927年,6月。
大雨已整整下了一日,直到入夜还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风放肆地在茶楼大堂里穿梭,刮得竹帘咣咣直响。
这样的天气,当然没有客人上门。掌柜的打算把最后一页账算完,就关门休息。
门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穿过雨帘,停在了大门口。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从车里跳下来,冒着雨快步走进了大堂里。
“掌柜的,借个电话。”
直到对方开口,掌柜才发现那是个女人。
很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身深色的对襟衫和长裤,头发紧紧地盘在脑后,个头高挑,举止又利落,难怪乍一看以为是男人。
再一看。
乖乖,好俊俏的大姑娘!
雪白的肌肤,明亮的大眼睛,嘴唇像花瓣儿似的,就是表情有些冷。
掌柜把放在柜台下的电话机拿了出来。
女郎道了一声谢,飞快地拨通了转接台,报了一个号码。
“是我。”她低声道,“事情都办好了。但是雨太大,路被冲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行……嗯,我尽量吧……”
女郎挂了电话,把一块硬币放在柜台上,又朝外走去。
“姑娘,这么大的雨,赶路不安全。”掌柜唤道,“我这儿楼上有客房,你不如歇一宿吧。”
女郎摇头:“我有急事。”
掌柜只好道:“往前两里有座石桥,下雨天桥面特别滑,你开车小心些。”
女郎道了一声谢,奔出门,开着车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离开了小镇,郊野里黑如泼墨,车灯是天地间仅有的两束光。
终于驶到掌柜所说的那座桥前,车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加了速。
车轮在湿漉漉的地面打着滑,车身失控,剧烈摇晃。
就是一刹那的工夫,车撞开了围栏,一头扎进汹涌的河水里!
暴雨依旧冲刷着大地,在河面打起一片水花,转眼就将车身吞没……
许久后,下游某处的河滩,一个人影吃力地从水里爬了起来。
一身漆黑,披头散发,唯独面孔雪白。要是有人经过,定会以为是水鬼上了岸。
女郎在河边石头上坐了片刻,缓过一口气,然后起身继续前行。
走过一片田野,女郎来到一个破庙。
此时天色微熹,雨也终于转小。野林子里响彻鸟鸣。
女郎在破庙里找到自已之前藏起来的行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略作修饰,就从一个劲装少女,成了一个面目平庸、身形佝偻的中年妇人。
离开破庙时,雨已化作牛毛细丝,天色半亮。
女郎回首眺望自已来时的方向。
晨光正渐渐把黑暗中大地上驱逐而去,鸟儿在天空中飞翔,农舍上空飘荡着炊烟。
女郎深吸一口气,朝着旭日东升的方向走去。
1929年,6月。
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雨被雨刮匆匆扫去。路两侧的灯光飞快后退,只在视网膜里留下一道道长长的尾巴。
宋绮年出神地注视着布满雨水的车窗,耳畔传来袁康的声音。
“……她和孙开阳相约见面,发生了冲突。就孙开阳的证词,江映月突然冲向他,和他厮打,要把他往楼下推。孙开阳用力挣脱开了,而江映月失足跌下了楼,当场身亡了……”
宋绮年缓缓转头看向袁康,冷静地问:“他们俩约在什么地方见面?”
“一个废弃了的厂房。”
说到这个,袁康也不禁皱眉。
“江映月绝对不会同意和孙开阳在那种鬼地方见面的!”宋绮年道。
“我也是这么问孙开阳的。”袁康道,“孙开阳说,地方是江映月定的。”
“他说?”宋绮年嗤之以鼻。
“他有秘书作证。江映月的女仆也听到江映月和人在电话里约了一个地点见面。这女仆听到她和孙开阳在电话里吵架,说她‘不会一个人走黄泉路’。”
“呵,这个女仆,之前一问三不知,现在又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没有被收买了才有鬼!”宋绮年愤怒。
“但孙开阳主动报了警,还在现场等警察过来。”
“那也给了他足够的时候重新布置现场,把对他不利的证据都弄掉了!”
“总之,没有更多证据了。”袁康道,“我亲自勘查了现场,各种痕迹都符合孙开阳的证词。江映月的亲人都不在上海,律师今天恰好有事出城了,还没赶回来,那个女仆一听去认尸就腿软。算下来就只有找你了……就你和她的关系,尽早通知你也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