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喧哗声更加响亮,袁康的叱喝声提醒了宋绮年。
她把用帕子擦过的枪丢在了墙角,对柳姨她们道:“我得下去。你们俩待在屋子里别出来,也别出声。”
柳姨急道:“可是……”
“我走了后,联系傅承勖。”宋绮年在柳姨的肩上用力按了按,“他会照顾好你们的。”
说完,宋绮年整了整衣服和头发,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楼下的人并未察觉楼上的动静,只因为他们也正陷入一番争执之中,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就在数分钟前,宋绮年听到军车的马达声的时候,袁康也正开着车从路对面疾驰而来。他远远就见对面两道雪亮的车,知道司令部也赶到了。
袁康干脆将方向盘一打,直接将车开上了马路牙子。
小巡捕吓得魂飞魄散:“方哥,你疯了!啊啊!花盆!啊!电线杆!啊!路灯……”
警车利落地绕过障碍物,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稳稳地停在了宋家楼下,将通往二楼的楼梯堵住了。
司令部的军车迟了一步,气得直摁喇叭。
“你们巡捕房想干吗?”一个军官从副驾探出头,气急败坏地嚷嚷,“我们司令部抓捕犯人!赶紧让开!”
袁康慢条斯理地拉起了手刹,熄了火,笑嘻嘻趴在窗户上。
“抱歉,车出了故障,开不走了。”
“你敢阻挠司令部办案?”
“办什么案?”袁康高声道,“我记得你们司令部抓人都得有逮捕令吧?拿来看看。”
那军官一愣。
事发太突然,又是深夜,一时办不了手续。本想着先抓人,再补一个逮捕令的,哪里知道会横里杀出一个巡捕房的刺头?
“拿不出来?”袁康讥笑,“那你们打哪儿来,就打哪儿回去吧。”
军官大怒:“你个龟儿子,敢和我们司令部抢人?”
“放你爷爷的屁!”袁康猛地沉下了脸,“没有逮捕令,抓个鸟的犯人?我看你们没准是假冒司令部军人的歹徒!”
“我看你也不是巡捕房的人!”
军官一声高呼,军车上跳下七八个持枪的土兵。
袁康他们这边只有两个人,显然寡不敌众。
宋绮年就在这时走下了楼。
一身黑衣,雪白的面孔,秀丽的容貌偏偏有着阴冷、凌厉的神色,让这女子浑身散发着诡谲的气息。
司令部的军土们心里一阵发毛,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霎时被一阵阴风给吹散了。
袁康高声道:“宋小姐,有个案子要问你,你跟我们走一趟。”
宋绮年二话不说,一头钻进了巡捕房的警车里。
“这女人是我们的人!”司令部的军官又举起了枪。
“那你想怎么样?”袁康笑嘻嘻地将车发动,“把我们巡捕房的人打死,强抢良家妇女?我劝你省省,楼上住户们都从窗户里看着呢。你们孙家的丑事还不够多?”
这么一闹,附近不少窗户都亮起了灯。窗帘后都有人影晃动。
军官骂骂咧咧,握枪的手却不甘心地垂了下来。
“告辞啦。”袁康大笑。
警车原地掉头,车屁股还把军车的一个车灯给撞了个稀巴烂,喷着尾气扬长而去。
郭仲恺亲自押送着孙开阳的遗体回到了巡捕房。
人刚自车里走下来,袁康就奔到了跟前。
“总长,宋绮年已经接到了。但是出了一点事……”
袁康陪着郭仲恺朝屋里走,一边飞快道:“在我赶到之前,田富全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去了宋家,说是奉了您的指令去抓宋绮年。”
“我什么时候给田富全下过指令?”郭仲恺大惊,“他今天压根儿就没值夜班!宋小姐怎么样了?”
“她没上套。”袁康扯了一个小谎,“田富全他们想把宋绮年抓走,好在傅承勖给她安排了一个保镖,把田富全他们打跑了。眼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一定要把这两个人抓到!”郭仲恺震怒,“我要亲自审问田富全!”
怕是只有阎王才能审他了。袁康在心里道。
“总长,关键的是,宋绮年说,田富全告诉她,凶器是她的剪刀。”袁康道,“田富全又不在现场,他是怎么知道的?”
郭仲恺的眉心紧锁,额角一根血管正突突跳着。×|
“总长,对方摆明了硬要把孙开阳的死栽赃到宋绮年头上。”袁康严肃道,“您想,要是宋绮年被他们骗走了,下落不明,我们难保不当她畏罪潜逃。到时候他们再将宋绮年杀害,这桩案子不就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郭仲恺的脸色更是难看得骇人。
“还有,”袁康道,“田富全显然是被收买了。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被收买了。还请总长采取措施!”
说话间,两人已进了巡捕房大堂里。
出了孙开阳的案子,所有值班的巡捕都不敢再偷懒耍滑。午夜的巡捕房竟然呈现出一幅堪比白日的繁忙景象。
可这些巡捕们的面孔落在郭仲恺的眼中,一个比一个有嫌疑。
“所有参与孙开阳一案的人员暂停手里的工作。”郭仲恺当机立断,“你和小杨放下其他的活儿,专门负责此案。”
“尸检也暂停?”袁康问,“我和小杨可都干不了法医的活儿。”
“我会尽快再找一个信得过的法医来的。”郭仲恺道,“你和小杨可不要让我失望!”
“您放心!”袁康点头离去。
郭仲恺走进了审讯室。
宋绮年正用手撑着头养神,闻声立刻起身。
“请坐,宋小姐。”郭仲恺道,“今夜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