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孙开霖突然道,好似会读心术。
宋绮年:“……”
孙开霖再度一笑,那模样简直可谓“秀色可餐”!
他一抬手,一个亲卫走了过来,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捧到宋绮年面前。
“区区薄礼,不足以弥补宋小姐遭到的伤害。”孙开霖道,“所以,日后宋小姐但凡有用得着孙家的地方,只管来找我。某虽不才,但愿为小姐鞍前马后!”
四秀得了宋绮年首肯,将那盒子接了过来。
盒子还不轻,四秀的手一沉,险些把盒子落在地上。
宋绮年道:“孙少校,幸会了。”
孙开霖笑意晏晏,同宋绮年握手。
宋绮年今日穿着正装,戴蕾丝手套。孙开霖身着军装,也戴着手套。可宋绮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孙开霖手掌的温度。
要不是手套太厚,就是他体温太低。
同他健壮魁梧的两个堂兄相比,清瘦阴柔的孙开霖更像张俊生那种成日里弹琴画画的小少爷。他看着甚至禁不起风吹日晒,比起刀枪,更应该同鲜花和美酒做伴。
可孙开霖这番话里充足的底气,笃定的口吻,以及稳重的姿态,都说明他是孙家新推举出来的少壮派当家人!
这么年轻,甚至这么羸弱。他能在风雨中扛起孙家?
不过,这不是宋绮年要考虑的事了。
孙开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捏了捏军帽的帽檐,朝宋绮年儒雅地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削瘦的背影笔直如松,许是军装烘托的缘故,那步伐倒是有一股杀伐果决的气势。
宋绮年也转身,朝不远处那辆熟悉的凯迪拉克走去。
傅承勖衣冠楚楚地站在风中。他目睹了方才全程,却没有上前打搅。
“真抱歉了,傅先生。”宋绮年仰头朝傅承勖笑,“你的稿子没能派上用场。让你白忙活了一场。”
“没关系。”傅承勖小心翼翼地扶宋绮年上车,“我觉得你的演讲比我的好太多了。作为一个‘非常棒的合伙人’,我非常为你自豪。”
宋绮年盈盈一笑,色若春晓。
“孙开霖送了你什么?”傅承勖好奇。
宋绮年也好奇,立刻打开了四秀捧着的盒子,随即轻抽了一口气。
深蓝色的丝绒上放着一尊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水月观音!
白玉通体无瑕,散发着温润又坚硬的光泽。
不光如此。看这观音的面容,竟酷似宋绮年!
“极品的料子,上等的雕工。”傅承勖赞道,“这位霖少好巧的心思。难怪能在孙家一堆子孙里脱颖而出。”
宋绮年好奇:“这孙开霖是什么来头?”
“他本是孙家四房养在外头的孩子,前几年才被孙家认了回去。”傅承勖说着,为宋绮年拉开了车门,“短短三年,他就靠军功混了个上尉,又得到族老的支持,趁着这次大乱,抢到了主事大权。真是一匹黑马!”
能让傅承勖给出这么高评价的,不是俗人。
宋绮年透过车窗朝孙开霖望了一眼。
孙开霖正要上车,又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目光,转身遥遥地朝这边一欠身。
“别理他了。”傅承勖有点酸溜溜,“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绮年是有迷恋小白脸的历史的。
这个孙开霖的段位比张俊生高出七八个曹立群,还是个穿军装的,可不能让他们接触过多。
傅承勖亲自开着车,将宋绮年带到北四川路,停在一间民宅前,
巷子里有四栋一式的红砖小楼,前后各有一个小花园,很是工整体面。这里住的都是有些地位的中产人家。
傅承勖指着其中一栋小楼,道:“郭仲恺一家就住在那里。”
宋绮年不解。
傅承勖轻声道:“郭仲恺膝下有三个孩子。儿子二十一岁,正在法国念书。小女儿才两岁,是抱养的。他还有个长女,幼年时去世了。”
傅承勖怎么突然和自已说起这个?
“郭仲恺一家之前都在北平生活。他早年去山西进修时,曾协助当地警方抓捕了一批盗墓贼。对方为了报复他,将他年仅五岁的女儿拐走了。这女孩如果还活着,有二十三岁了……”
宋绮年今年正好二十三,她到千影门时,也正是五岁左右。
宋绮年猛地反应过来,浑身剧震,呆呆地望向傅承勖。
傅承勖朝她缓缓点头。
“我得到可靠的线报,又派人去调查了一番,确认了情报的可靠。绑架郭仲恺长女的那伙人,同当年拐卖你的人,是一伙的。”
宋绮年的脑子更混乱了。
“什么拐卖我的?袁康说我是被师父捡回去的。我难道是被人拐卖才流落街头的?”
傅承勖斟酌了一下,道:“袁掌门给我提供了一些当年的信息。我们分析调查后,认为你是从人贩子手里跑了出来,再被你师父捡回去的。”
宋绮年望向郭家的小楼,依旧对这个消息难以置信。
“所以,我是……郭仲恺的女儿?”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自从得知自已并非师父的侄女后,宋绮年对亲生父母做过无数次假象,对着每一扇亮着灯的窗户都有过一番憧憬。
那个追捕自已很多年,让自已又畏惧又敬佩的老探长,原来竟然是亲生父亲?
“虽不是百分百确定,但可能性极大。”傅承勖握住了宋绮年的手,“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非常突然,你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
宋绮年此刻可谓六神无主,傅承勖说一句,她便点一下头。
就这时,一辆三轮车从车边驶过,停在了郭家楼前。下班回家的于主任从三轮车里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