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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璧(64)

轰轰声中,宋绮年的思绪不受控制地朝着过去的岁月飞去。

打记事起,宋绮年的身边就有袁康这个人。

那时候他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师父将他从一群流浪儿中挑选了出来,如同他挑选其他的徒弟一样。但是他很快就在师门里崭露头角,成了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袁康聪明好强,有一股无法被驯服的野性,眼底总浮动着充满野心的红光。所以被师傅起了个花名叫“火狼”。

千影门和别家不同,师门里的排行并不固定。前面的门徒折损或是被逐,排行就由后面那一个顶上。

宋绮年刚进师门的时候,袁康的头上还有好几个师兄师姐。可是等宋绮年出道接活的时候,袁康已经当上了大师兄。再后来,她又被师父当作掌门继承人栽培。

对于宋绮年来说,袁康是对她最严厉、却又是最照顾她的师兄。

从小,他就陪着她训练,替师父传授她手艺。过招的时候从不手下留情,常把她打得满地滚,却又会买她喜欢的西洋时装杂志哄她开心。

宋绮年一出道就和袁康搭档。两人都天分绝佳,又极有默契,很快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名气。

师父中风后卧床不起,将大部分权柄都转给了袁康。在宋绮年离开千影门前,袁康就已经是千影门非正式的掌门人了。

师门很多师姐妹都对袁康心怀恋慕,并且将宋绮年视作劲敌,可宋绮年从未多想。

袁康于她就是一个亲人,是一个强大又可靠的兄长。

宋绮年永远记得,她刚刚出道那会儿,沿街行窃以炼胆识和手艺。袁康总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她。

她偶有失手,被人抓住斥骂,袁康就会从人群里突然窜出,将宋绮年救下,带她逃走。

“别怕,师兄罩着你。”袁康总是这么说,“我会保护你的。”

他从未食言。

不知不觉中,宋绮年已停下了手上的活。

墙上的挂钟嘀嗒走动,距离午夜不到一刻钟。

袁康会不会中计,宋绮年拿不准。

但她知道,但凡有和“玉狸”相关的消息,哪怕明知会有陷阱,袁康也肯定会去一探究竟。

因为,如果两人的情况颠倒过来,宋绮年也会做同样的事!

午夜的民居小巷里,昏暗的路灯苟延残喘。野猫脚步轻盈地越过墙头,搜寻着老鼠的踪影。

一道黑色身影灵巧无声地穿过巷子,沿着长街疾步前行。

两道车灯光突然照了过来。

没有路灯的地方,一辆黑车停在建筑物的阴影里。一个男人靠着车站着,身影同车和树荫融为一体,只有雪白的衬衣领口十分醒目。

宋绮年心悦诚服地一叹,走了过去。

“宋小姐,”傅承勖笑容亲切,“需要我送送你吗?”

宋绮年瞅着傅承勖:“我记得傅先生很喜欢打猎。”

“是。”

“能不能借我一把射程远的猎枪?”

傅承勖挑眉,打开了车后备箱。

“想要哪一把?”

车厢里整齐摆着十来把霰弹枪和狩猎步枪,擦得锃亮,静待来人的挑选。

两辆黑色的警车从巡捕房的院子后门驶出,沿着长街而去。

深夜的街道行人稀少,警车一路畅通无阻。

郭仲恺坐在后座,窗外路灯的光一片片自他严肃的脸上掠过。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囚服,戴着特殊手铐,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

坐在副驾的手下小杨从后视镜里仔细看了半晌,道:“郭总长,没人跟着。”

“继续保持警惕。”郭仲恺命令,“车速不要放慢,正常开就是。”

与此同时,市郊某处,一个身形佝偻、穿着旧棉旗袍的老妇人提着一个长方形的箱子,走在一片底层居民区里。

贫民窟的街道烂得好似被轰炸过,房屋破如鸟巢。醉酒打架的客人刚被店小二丢出了门,又和流莺勾勾搭搭地上了楼。

这种地方好似一个大迷宫,又位于一个三不管区域,唯一一条水泥路是通往看守所的必经之路。

宋绮年要是袁康,一定会在这里设下埋伏,等着伏击郭仲恺。而郭仲恺也会在这里布置人手,等着袁康自投罗网。

老妇人走进了一栋破木房子里。

阵阵笑闹和音乐声自隔壁的私窑里传过来,掩盖了她上楼时木楼梯的咯吱声。

楼顶一个破木棚子里,一个少年正蹲守在屋檐边,拿着望远镜盯着路口。

身后一阵疾风袭来,少年急忙转身,被箱子当面砸中,一声都来不及发就晕了过去。

“废物!”

宋绮年抱怨着,手法熟练地把少年捆了个结实,还顺手扒下了他的裤子。

那少年两条毛腿露在冬夜的寒风中,整个人被丢在角落里。

这少年是宋绮年的师侄,她三师兄的徒弟。看在这层关系上,宋绮年下手不算重,扒裤子也是为了防止他醒来后捣乱。

路斜对面的一个窗子里,灯光闪了闪。

是千影门的暗号。斥候们会定时通过它来确认彼此的情况。

宋绮年拧亮一个手电筒,回应了对方:“一切正常。”

信号无误,对方没有起疑。

宋绮年打开箱子,开始装枪。

傅承勖向她推荐了一把美国雷明顿狩猎步枪,据说是今年才出的款式,射程可达千米。枪上还可以装一个小小的望远镜。

宋绮年还从没用过这种档次的好枪,一开始有点无从下手。

在来的路上,傅承勖手把手教她组装拆卸,还顺便给她灌输了一肚子枪支的知识——这男人显然是个枪支狂热爱好者,难怪家里有个小型军火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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