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委会觉得,应该给那些年轻设计师们提供一个展示的机会,于是面向社会发布了招贤书。我们收到了近百份投稿,从中精心选出了四位设计师。他们平均年龄只有二十五岁,有男有女,都是组委会公认的有才之土……”
“一百多人只选出四个?”覃凤娇和冷怀玉自一旁经过,听到了这番话,“宋绮年倒是有点本事。”
“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已的本事?”冷怀玉哼哼,“我听说她之前错过了终选,展出没她的份的。不知道她后来怎么钻营了一番,居然又上了名单。”
“你是说她背后有靠山?”覃凤娇诧异,“看不出来呀。她那个小店你也去过,就是个寒酸的小作坊。有靠山的怎么也该开一个正经的铺子不是?”
“宋绮年一向心思深沉,手段多端,也许用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呢。”冷怀玉对宋绮年一向报以最恶意的猜测。
覃凤娇讥笑:“一个无亲无故的女人,不趁着年轻早点嫁人,却整天满大街招摇地做生意,还和江映月那种蛇蝎女人来往密切。坐实了这个名声,我看她以后能嫁个什么样的男人!”
冷怀玉忽然叫了一声:“俊生。”
覃凤娇好似被针扎了一下,没好气道:“瞎说什么呢?”
“不是!”冷怀玉忙朝远处指了指,“是俊生。他在那头。”
张俊生远远站在人群里,正和赵明诚在说话。
张俊生的西装是旧的,人也比过去清瘦了许多。但头发理过,神采奕奕的,那张精致的俊脸依旧十分招女孩子们侧目。
覃凤娇如今对张俊生的感情十分复杂。
虽不爱,可到底是青梅竹马,又曾是自已裙下的不贰之臣。旧情和新耻交织在一起,让覃凤娇更把张俊生放在心上。
而且有一件事,覃凤娇连冷怀玉都没有说。
当初张家一出事,覃凤娇就打算和张家断开来往的。要不是覃副司长逼着,她第二天压根儿就不会再上张家的门。
而覃副司长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女儿的名声着想:他当时很想给女儿攀一门高亲,可男方家得知覃凤娇在前未婚夫家破产后立刻退婚的事,对覃家印象不大好。
张家出事前,圈子里都传两人好事将近。要是张家一没落,覃家就和人家断了来往,那覃家这“嫌贫爱富”“凉薄无情”的口碑就坐实了。
虽然那男方也不是什么良人,可想攀高门,覃家总得有所牺牲。
为了给自已塑造好名声,又为了膈应宋绮年,覃凤娇这才又和张家来往了一段时间。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已还不曾把张俊生抛弃,反倒先被他拒绝了。
“男人都是贱货!”覃凤娇冷笑,“谁对他越不好,他反而越稀罕人家。说工作忙,没时间陪我,却有空跑来给宋绮年捧场。”
冷怀玉也咬牙切齿:“宋绮年八成跟着江映月那种女人学了不少笼络男人的招数。俊生单纯,被她忽悠了。”
大堂里忽而起了一阵骚动,犹如石子落入潭中,荡起层层波浪,转眼搅得整个大堂的气氛都发生了变化。
人们的目光向大门投去,落在那个背着光走进来的女人身上。
江映月穿一身黑旗袍,鬓边戴着一个镶钻的珍珠发卡,挽着雪白的山羊绒流苏长披风,步履婀娜地一路走来。
带着各种情绪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江映月身上,反应过来的记者们一拥而上,疯狂按快门。
江映月垂下眼帘,避开刺眼的闪光灯,脚步却未停。
客人纷纷交头接耳。
“她居然会来?胆子可真够大的!”
“不是说管家已经招了,还说是大房那边指使的,和她没关系。”
“可不管怎么说,男人都还没下葬呢,她就出来招摇。”
“那种男人死了,换我还要开瓶好酒庆祝呢!”
“那她还穿得像个寡妇?”
江映月对一切声音充耳不闻,寻到座位坐下,淡定地翻着展出手册。
素衣红颜,身姿纤弱如柳,江映月这样静静端坐着,宛如一幅名为“秋水为神玉为骨”的仕女图。
纵使张俊生总觉得这女人有几分邪气,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倒不是说宋绮年不美。
宋绮年明艳大方,风姿绰约,容貌比江映月毫不逊色。
但她强势、独立,慧黠精明,教男人不敢小觑的同时,也少了一点亲近之意。
而江映月有一种令人一见便生出怜惜之情的柔弱,颇能引着男人争先恐后地去保护她。
宋绮年让男人觉得自已无能,江映月却能让男人觉得自已强大。
后台里,满室衣香鬓影,粉黛如云。
工作人员推着挂满衣裙的衣架往来穿梭,裹着浴袍的模特们凑在化妆镜前涂脂抹粉。设计师站在人群中间发号施令,助理们如工蜂一般忙碌奔波。
这里是一个以女性城民为主的王国,可是统治这些女人们的设计师,大多数都是男人。
他们多是从业多年的老裁缝,有几位则是留洋归来的人土。都有着响亮的名号,行业内的好口碑,以及凭借性别就天然拥有的顾客的信赖。
即便是仅有的几位女设计师,也大都有着优越的出身,留洋归来的背景。
论家世,受教育的程度,以及阅历,都不是宋绮年这种布店人家的女儿可以比的。
就拿模特来说,有来头的名媛都选择和知名的服装公司合作。分到绮年手上的三个模特,是三个抽签选中的百货公司售货员。
四秀跑过来通报江映月到场一事的时候,这三个女孩正在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