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那一天(168)
他这句话明显是故意呛她,但许熙听不出来。
她很认真地思考后,眉毛皱在一起:“我报的专业是计算机。”因为不能实现,她声音闷闷的,“不是航空航天。”
“那你还说什么都可以?”
刚放下“豪言壮语”就被反驳了,许熙跪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泄气得连上半身都立不直了,像霜打了的茄子,软软的。
她又想到什么,摸向裙摆,把口袋中的小盒子拿了出来:“可我给你准备了胸花。”这也算是为他做了什么吧,许熙鼓起勇气说:“给你佩戴上好吗?”
国际部宴会惯例,女生要为心仪的男生赠送胸花。
许熙准备的是白绿色系,主花洋桔梗,用心地搭了雪柳叶和绿铃草。
周允竞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分辨不出好还是不好,许熙权当他同意。
胸花别在西装左侧驳领有之,别在手巾袋处亦有之,正当许熙垂着脑袋,拿着胸花比划,在哪个位置比较好看时。
头顶上方传来周允竞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像是批评:“戴就好好戴,怎么坐我腿上了?”
“啊。”许熙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她考虑的太过专注,佩戴的位置在他的左胸口、她的右侧,于是身子自然而然地向周允竞那边倾斜,戴着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他大腿上。
这下像是要把“勾引”变成实锤了。
许熙抬起头,下半身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试图下去:“我我只是……”
周允竞打断:“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要送我胸花,还离我这么近?”
这话,在许熙听起来,像是在责怪她,责怪她自作多情凑上来。
胸花没戴上,她动作止住,心里慢慢又变得很难受,垂着脑袋:“别这样好吗?”
周允竞沉默少时,隔着一片近距离的空气看她,才说:“我什么样?”
不等许熙回答,他又说:“和你当初一个样?忽冷忽热?理解不了?跟哑巴一样始终不吭声?”
他说着说着,语调逐渐加重,像又要带上火气。
周允竞这一连串不客气的反问出来,许熙终于明白,周允竞现在是在故意治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当初怎么对他,他就要让她也同样感受。
“你记不记得,我当初和你说过,”周允竞一字一句道,“你说的那些话是收不回的吗。”
“我现在想要收回,”许熙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天分手的场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记得,在很多个夜晚回忆过、梦到过很多次。她声音低低的,心里涌上很多、很多的酸涩,又低低地重复一次,“我想要收回。”
周允竞听见她的低喃:“告诉我,你想要收回,想要再回来找我的原因。”
这两天,许熙想了很多,她又想起司汤达《论爱情》中的“萨尔茨堡的盐树枝”,需要进行“第二次的结晶”。
周允竞认为她不负责任也好,说话不算话也罢,都可以,但她现在知道了,也学会了很多,改正了很多,以后有什么事,都愿意和他好好沟通。
她想她和周允竞也是这样,之前虽然很好,但总有一种浮于表面的感觉,她的心并未坦露出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没资格与别人共同建立一段亲密关系,就算当初强硬和周允竞继续下去,也始终埋伏着一颗炸弹。
而现在,半年来她真正成长了很多,她彻底切断了和家里的联系,不再对家人抱有幻想,物质独立,精神独立,能够把自己、把对方都照顾得不错,所以她觉得她有了底气有了基础和周允竞重归于好。
许熙想把这些想法告诉他:“……刚进休息室的时候,我和你解释过,可以再解释给你听。”
而周允竞说:“不需要。”
许熙愣住了,周允竞“不需要”三个字简直像是对她无情的宣判,意思是他不想再听她的种种解释,种种考虑,她不需要再努力补救。
所以是真的不行了吗?结束了吗?许熙控制不住地,眼圈开始发红,拿着胸花的指尖也开始轻微的发抖。
周允竞看着她的表情:“我说不需要,是不需要听这些破理由,归根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但凡当初与我沟通,你会发现你担忧的那些根本什么他妈的都不算,在我这里都不成立!”
周允竞一贯不喜欢把话说的太清楚明白,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而现在却对许熙说了很多。
“你什么方面我不清楚?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能看出来你喜欢我,不出半个月我就知道你家里有几个人、人品都怎么样,你觉得你帮不上我什么忙,我又不是废物,需要你来帮什么?只有你自己以为隐瞒的很好。”
“我从来不提是等着你有一天主动告诉我,引导你多少次你看不出来?你在我身边好好的不就是帮忙?结果呢,自己心里把戏轰轰烈烈演完了,然后一声不吭跑了,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伟大?现在是认为这些解决了,才回来找我?”
周允竞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他向来沉稳,而此刻眼睛也是微红的,语气失了风轻云淡,第一次在短短几天内失态次数如此之多。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听着他一个个掷地有声的反问,许熙脑子里混乱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