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晚风入梦(84)
老板决定的事,旁人说什么也没用。
凌晨三点,东信大厦每层楼都有灯光未灭,有些甚至整层通明。
周衍东伫立在这座高楼前,创业点滴杂乱地涌进脑海,穿行于机场时的不真实感又浮现起来。
十一年。
他用十一年,打造了一个叫做东信的商业帝国。
他在十一年前,与一个叫做程溪的姑娘分开。
已经十一年了。
周衍东抬头仰望,漫无边际的深蓝夜幕静谧得如梦似幻。
灵魂刹那落回身体,他发出几不可闻一声叹息,迈开脚步走进大厦。
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彻夜未眠,后果是白天某个合眼的瞬间不经意,大脑突然被强制关机,沉沉睡去。
周衍东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看了看手机,秘书打电话提醒他准备开早会时,是上午九点半。
挂断电话后,他似乎被人点穴,合眼便失去意识。
短短两个半小时的睡眠,周衍东做了一场梦。
与其说是梦,其实更像一场穿越。
梦里呈现的全是真实回忆。
多年前,与程溪在一起的头一年。
他们在共同居住的狭窄小屋里,他坐在床上,程溪跨坐在他腿上,拽着他衣服大笑,黑T领口被扯到锁骨,露出脖子下一片皮肤。
程溪看见锁骨旁斑驳的红痕,笑容消失,冷着脸问谁种的草莓。
他解释说自己挠的。
程溪自然不信,甩脸子跟他闹。
他气得发笑:“也有可能是过敏,我累得慌,你别无理取闹。”
程溪也气笑了:“怎么只有这里过敏,其他地方不过敏?”
他从没碰过别的女人,受冤枉没处说,忍着暴脾气嘀咕:“我哪知道。”
广城夏天跟火炉子似的,热不说,还闷得慌,在室外站几分钟就是一身汗,无形热浪裹得人喘气都费劲。
出去一趟衣服濡湿,回有空调的地方慢慢变干,就这样湿了干干了湿,每天回家都是一身汗臭。
昨天锁骨周围汗湿难受,他隔着T恤挠了挠,手有些重,洗澡时发现留了红印,没当回事,谁知这会儿都没消。
程溪趴他身上左闻右闻,试图寻找其他女人留下的气味,只闻到清爽香皂味。
“好哇,我说怎么一回来就洗澡,肯定是想掩盖罪证!”
程溪红了眼,嘴一撇,别过头落泪。
他脑瓜子嗡嗡叫,后背靠着沙发,扬起脑袋扶额:“从地铁站走回来得十五分钟,十五分钟!汗湿透衣服,不洗谁受得了?程溪,你别没事儿找事儿。”
那会儿他还没开上印磊那辆小货车,出行只能靠地铁和公交。
程溪没再作了,抬起手背抹泪,吸了吸鼻子,转头瞧着他,目光幽怨。
“周衍东,你看上我什么呀?”这话程溪问过不知道多少遍,从没得到过满意的回答。
没等他开口,程溪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长这么帅,找谁不行偏偏找我……”
周衍东乐了,捧起她的脸揉了揉:“还不是因为宝宝主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主动就会有故事。再说了,怎么就不能找你,找你犯法啊?”
程溪嘴又往下撇:“我哪哪儿都一般。颜值配不上你,个头矮你那么多,气质更是不如你,什么都差你老远……追你怎么这么容易啊!”
她原本看向别处,说到这,忽地扭头盯着他。
“周衍东,你别是在搞杀猪盘吧。”
他噗嗤笑出声,点点头:“嗯,我搞杀猪盘,骗不到钱就嘎腰子。”
程溪抱住他,脑袋靠在他胸膛。刚洗过澡,她蓬松的发丝上残留着果香洗发水气味。
头发弄得他有点儿痒,但味道很香。
他低头凑近深嗅,带着笑腔问:“现在知道怕了?”
程溪摇了摇头,不作声。
周衍东笑意更深:“这都不怕?”
程溪终于抬头,扬起唇角,眉眼弯如弦月:“不怕,因为相信你不可能骗我。”
周衍东:“刚才还觉着我外边儿有女人呢。”
程溪:“嘿嘿,诈一诈你。你周衍东什么都好,人品也顶好,就是时运不济,没投到好胎。你呀,得生在豪门才对得起你一身贵气!”
周衍东愣了,沉默片刻,又笑起来:“这么信我啊?”
“当然!”程溪大叫。问的这是什么话。
她仰着头看他许久,他却低下了头。
程溪单纯得离谱,他是知道的。
或许小地方来的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或许她天生容易轻信于人,随便哄哄就当真。
愧疚在周衍东心里滋生。
但很快,他说服了自己。
他对程溪的感情是真,对她的好也是真。至于身世,背景,骗一骗瞒一瞒,又有什么大不了?
“我现在分逼没有,穷得只能让你住城中村,跟着我受苦了。”他亲亲她额头。
她笑起来,晃了晃脑袋,认真看着他:“周衍东,你要没这么穷,身边的女人不会是我。”
他笑不出来,搂紧这个女孩,头埋进她温暖颈窝:“也就你傻,有情饮水饱。”
程溪:“等你飞黄腾达,赚大钱了,会不会不要我了?”
他收着力道掐一把她的腰,以示惩罚:“怎么可能。等我给你买这边地段最贵的房子,住别墅开豪车,豪门太太该有的,你一样不能少。”
程溪哈哈大笑,从他怀里直起身:“哇塞,说得就跟你是豪门少爷似的!”
周衍东:“我要说我真是,你信么?”
程溪:“我信你个鬼!哪有这么穷酸的豪门少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就算家道中落,也不至于让太子爷穷到住城中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