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雪时晴(2)
她拿正手机,粉唇挑起嘲讽微笑:“杜叔叔,徐阿姨,你们好呀!您儿子说我不配给他擦鞋呢,也是,我也不会擦,辛苦二位找个会擦鞋的入门哦,再见。”
对面那张脸明艳得夺人心魄,相亲男看呆数秒,迟缓地恼羞成怒。
他沉下脸拿披萨砸她,服务员立即围上来制止。
晏知愉惊得瞪眼,怕对方再发癫,她蹭地转身跑下楼,边跑边打开代步软件叫车。
司机不久抵达,她急忙拉开车门坐到后排,心有余悸报上家庭地址,转头看后面有没有追来。
白人司机惊艳她的长相,瞧她一脸急样,善解人意地猛踩油门。
等红灯时,司机透过后视镜望后排。
富人区的少女,皮肤较其他亚裔更为白皙,东方面孔却无典型内敛姿态,明媚得热烈。
抵达目的地,司机缓缓停车,按纳不住和她道别:“ Good luck for you!”
晏知愉接下客套祝福,浅浅朝他漾出友好微笑。
回到家,刚进门就见秦有薇坐在客厅沙发,转眸恶狠狠瞪她,脸比一个月没洗的抹布还黑。
她没心情应付暴风雨,直接上楼沐浴。
全身泡入放满凉水的浴缸,闭上眼,彻底洗涤饭间沾染的恶心男臭味,水满得溢出,淹没马拉齐浮雕瓷砖。
浴室外,秦有薇重重捶击黑胡桃木门,又开始破口责骂,骂她不懂事,骂她不来事,骂她不好好珍惜,骂她生性孤傲。
数落完,她歇斯底里,哭自己命苦。
六年前,秦有薇二婚,继父晏云徊带她们到美国定居。
晏知愉改名换姓,晏家资源雄厚,助她入读名校和获得美国国籍。
只是,换个国家生活,秦有薇还是老一套,要她嫁豪门,攀高枝。
即便她高学历,在母亲眼里,也只不过多一份嫁人筹码。
母女俩不是第一次在婚事上起争执,起因是她名义上的爷爷临终前立下遗嘱,晏家未婚后裔每月可到家族信托内支取100万港币,到她这就是每月50万。
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很不喜欢她抛头露脸当演员。
可她不会为谁改变自己的步调,因此,她就成了不肖子孙,荣获“特殊待遇”。
在她看来,没有血缘还能分到零花钱,已经很满足。
可秦有薇却认为晏家在羞辱她,母亲不赞同老爷子的分配方案,却认同老爷子的保守观点。
于是逼婚得更紧,还屡屡到片场拦人,成为她演艺生涯的最大那颗绊脚石。
以至于她大学至今,才拍三部电影,还都是小配角,糊穿地心,好莱坞三十六线查无此人。
外面哭声渐停,晏知愉踏出浴缸,裹上头巾和浴袍走出去。
卧室没人,她移步到走廊,倚在木栏杆探头往下,秦有薇正躲在晏云徊怀里诉苦。
好巧不巧,两人知觉
感应,齐齐望上来。
“晏知愉,我警告你,要么和杜家那独子好好相处,要么滚出这屋,我没你这女儿。”
秦有薇双眼通红,声嘶力竭。
“有薇,别这样,他配不上我们愉愉。”晏云徊搂住秦有薇双肩,勉强挤出微笑:“愉愉,你做得好,先到厨房吃点,我和妈妈好好说说。”
“说什么说,她才过两天好日子,真当自己大小姐……”
晏知愉咬住唇瓣不言语,掉头摔门下锁,扑倒在被窝,眼尾滚下热泪。
卧室隔音不好,客厅争持声、盘子摔碎声清晰入耳,平时温柔儒雅的继父,也难得拔高音量。
模范夫妻何必为她这点小事吵架,硬要二选一,她走便是。
抬起衣袖揩掉泪水,查看最近回国航班,4小时后有班洛杉矶飞广州的航线。
楼下争吵声越来越大,她眼窝热腾,吸吸鼻子,买下机票。
利落拾掇行李,吹干头发,换上便服,拉着滚轮箱下楼。
客厅只剩保姆在收拾狼藉,她交代几句,起身赶往机场。
上机前,她寻找落脚地,凑巧有合适屋子,预付点押金,房东愿意保留等待。
下午1点,飞机准时起飞,舷窗外曦光愈发鲜艳浓烈,她五味杂陈,戴上眼罩休息。
一天后,晚上19点10分,飞机降落广州白云国际机场。
长途飞行,屁股都快坐成八瓣,她伸腰揉肩,戴上口罩和帽子,下机。
走出通道,潮湿寒峭的空气直达肺腑。
好饿好冷,穿薄衫遇倒春寒,她像个流浪汉,扒拉行李箱内的小毯子披在肩上。
机场聚集人潮在迎接男团,粉丝尖叫声连连。
疲劳的她,看谁都一个样,没兴趣地别开眼,拖着沉甸甸的行李箱靠边行走。
机场出口,满天堆积红色浮云,夜空落下针尖细雨,风斜斜吹,路边绿树推推挤挤。
冷雨抽打手背,凉意从脚底窜上脑壳,她不禁打个寒颤。
澄黄路灯在地面绽开圈圈光束,不远处有辆普尔曼打灯靠边缓停,雨点落在车灯前,黄滚滚如跳跃精灵。
保镖下车,挺着银狐狸头柄黑伞撑在后座门边,躬身打开车门。
伞檐外雨丝如珠坠落,一条修长直腿迈下地面,后座的鸽灰色西装男人走出来,站在伞下。
春雾愈浓,他从夜幕走来,模糊不清的轮廓逐渐清晰,高挺鼻梁上架着黑色口罩,挺拔优越的身姿吸人眼球。
寒风撩起他的衣摆,翼尖布洛克牛津鞋未沾半颗尘埃。
他姿态从容,款步往前,如漫步在顶奢T台,矜贵淡漠。
擦身而过,男人垂下眼睫,侧眸望她一眼。
秒速中,两人短暂对视,他眉眼疏离,抽回眼神,她却不自觉睁大双眸,站在原地看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