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纱(20)
“没事,你忙吧!我跑了一早上,喝点水,借个洗手间整理一下头发再过去。”老连指了指自己汗湿得有些狼狈的头发和短袖衬衫,晒红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哦,好呀!那哥你自便,我先去做鸡肉卷!”杨舒屹刻意不让自己唇角的笑容太明显,这世道何止是女为悦己者容,陷入爱情的男人其实也一样。
距离中午放学也不算很长时间,杨舒屹干脆将预定份量的雪花鸡柳一并放进商用电炸炉里开炸。除开现在要用的份量,剩下的鸡柳放起来,十一点备料时再包进饼皮里。那边炸炉在炸鸡柳,这边将两张解冻的墨西哥饼皮放在商用电扒炉上煎,待到饼皮表面微黄时铲出,放在饭团纸上。观察鸡米花的颜色,色泽加深时捞出滤油。在饼皮上刷上少许甜面酱,加入鸡米花和大葱丝,再挤入少许蛋黄酱,捏着饭团纸卷起饼皮就大功告成。
待到杨舒屹带着鸡肉卷走出来的时候,老连也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仪容仪表,朝她晃了晃手上的矿泉水瓶子,问她:“一共多少钱?”
“鸡肉卷两个十二,矿泉水三块。”
老连掏出手机,扫码付好钱:“付好啦,小舒。”
“好的,连哥慢走,祝你用餐愉快。”杨舒屹笑眼弯弯,尾音轻轻上扬,全句的重点不言而喻。
“走啦!”连哥挥挥手,满面春风地提着打包好的鸡肉卷推门而出。
雒宇分神瞟了一眼他们的动静,单手举着电话正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他们接口有问题吧?”
静了一会儿,他点击鼠标的手一顿,转去揉了揉不适的脖子,争辩道:“不对,这里我没改过,是他们改的吧?”
正在给新进店的客人包饭团的杨舒屹竖起耳朵听着雒宇的这通电话,她不懂程序代码,但怎么听对面的都不像是薛令,更像是公事公办的同事。之前他说他正在帮朋友一个忙,难道这个朋友不是薛令?
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自然地探听清楚他们俩的关系啊?还有,薛令现在还在海城吗,还是已经回去了?
“老板,要一个原味饭团,你这里是不是可以加辣椒酱啊?给我在里面加一点。”面前站着的客人提出他的诉求。
杨舒屹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事,第一反应就是答应下来,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来确认:“要什么辣度啊?”
“微微辣,我是本地人。”
这样说她就懂了,本省饮食以清淡为主,只象征性地往里面抖了一点。
做完这个饭团,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她偏头多观察了那个还坐在座位上打电话的男人一会儿,见他仍然沉浸在工作中,钻进厨房开始为午餐备料。
等杨舒屹将所有材料都准备好,端着食材回到外间的时候,才发现角落里空无一人,雒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抿了抿唇角,一时间心底百味交集。虽然她并不想欠雒宇人情,但这人真在用餐高峰期前离开又是另一回事。她必须得承认的是,她这人就是爱占便宜的市井小民,其实一直隐隐期待着雒宇主动充当免费的劳工帮她干活。
雒宇这人写代码的水平好坏她不清楚,但干这种琐碎活的本领还是很强的。据说雒宇她妈孟女士是单位里能顶起半边天的业务小能手,但她这人回家并不爱干家务,做饭一锅乱炖,衣服裤子不爱叠,碗筷能攒到晚上才洗,因此雒家的家务活是谁看不过眼谁主动干。不干活就得忍受孟女士的糊弄式生存法则,雒宇和他爸只能自动自发地被训养成为衣服自己叠、饭自己做、地板自己擦的独立男性。
让梁文开给她干活必定是需要二次返工的,拖了地不会把拖把晾干,扫了地不会顺手倒垃圾,清洗的厨具边角还能摸到凝固的油渍除开确实不擅长这类活计之外,还因为梁文开具有独特的生存智慧,他不会直接上手帮忙,而是象征性地询问,真正上手也有一定概率会故意把事情办砸,以期躲避下一次的劳动。但是雒宇这种从小生活习惯就很好的男生,他自己就眼里有活,迅速就能把要干的家务梳理好次序,保质保量地处理完。
杨舒屹不是没想过拿出一部分利润,在店里再雇佣一个帮工的,但饭团店才开了几个月,又马上要迎来暑假这种不知道能不能实现营收平衡的淡季,她就暂时没把这件事排上日程。
忙忙碌碌一中午,终于坐下来的时候,杨舒屹才想起她没给自己点餐。接近一点半的太阳如火如荼,她既没有勇气踏出空调房去旁边觅食,也没有多余的能量能支撑到外卖的送达。她省事地从冰箱里翻出昨天吴姐给的那袋樱桃,再冲洗了一遍,就着牛奶和每日坚果勉强当作午餐。
店铺角落里坐着几个没被午托也没在饭后回教室休息的高中生。他们正凑在一起联机玩手游,厮杀的游戏声喧哗激进,挑动着杨舒屹那根昏昏欲睡的神经。
“Victory.”胜利的游戏音响起后,孩子们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找水喝的找水喝,擦掉手心汗的擦汗,回信息的回信息。
“姐,拿瓶可口可乐。”其中一个皮肤较黑的男孩蹿到柜台来,流畅地完成扫码付款的动作。
“微信到账三元。”
“少喝点饮料,对牙齿和血糖都不好。”杨舒屹从旁边的冷柜里拿出冰可乐递给他。
两人算得上面熟,男孩知道面前的姐姐是好意,满不在乎地笑:“没事,我爷爷都八十岁了,还每天偷喝!我知道碳酸饮料不健康,也没喝完,就喝那几口最有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