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野岭(14)
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周统制这么一呵斥,头顶树梢上惊飞几只麻雀,引得绿樱神色紧张看过来。
而十丈之外,四名侍卫押着两名流寇,严阵以待站在原地,也略微听到一些声响。
绿樱离得近,她听得清清楚楚,二少奶奶被周统制怒骂狐媚子,质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周家媳妇,这话一出,绿樱便知道周统制误会了二少奶奶。
肯定是周统制误以为二少奶奶刚刚和解元郎有不轨之事。
绿樱急得上前为二少奶奶解释,“周统制,您误会二少奶奶了,二少奶奶方才绝对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顾不得身份尊卑,心疼二少奶奶被如此误会,“方才是郝解元过来找二少奶奶,自称有二少爷写给二少奶奶的信!所以二少奶奶才答应和他说上几句话。”
绿樱并不知两人私下讲了什么,更不知郝才捷对卫瑜然提出下流卑鄙的要求。
闻言,周枭意识到可能误会了,看向眼前的女人,瞥到她纤手中拿着的信封,抬手握紧她不盈一握的手腕,将女人掌心轻握的信封翻转过来。
直到确认上面确实是二弟的字迹,周枭抿着唇,沉默良久,欲言又止,余光瞥到眼前的女人一言不发,偏过脸冷淡疏离的神情,似乎连看都不想看到自己。
周枭内心无端升起一股不舒服,他压下去冷声质问:“既然他给你送的是二弟的信,为何要当街与他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皓腕一直被扣住,卫瑜然能感受到他指腹上的粗粝,一瞬间将她拉进了昨天模糊朦胧的记忆中。
习武之人,手掌比旁人粗糙些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只手在她身上抚-摸过多处。
甚至揉-捏了——不该揉的地方。
卫瑜然绷紧鹅颈,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颇有些自我厌弃道:“是,大哥教训的是,妾身谨记在心。”
意欲断掉所有接触,她急着挣脱掉那只大手,万幸对方没有进一步为难自己,卫瑜然径直往马车走去,边喊道:“绿樱,我们回去。”
绿樱应声:“欸,好!”
绿樱搀扶她上马车,卫瑜然站在车辕上,掀开车帷正欲进去,却在下一瞬花容失色,边尖叫边后退。
不料,忘记此刻站在车辕之上,后退一步倏然踩空,整个人往后倒去。
一旁的绿樱惊慌失措,“二少奶奶!”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高大身影出现,一把搂住从车辕上跌落下来的卫瑜然。
不盈一握的细腰被结实有劲的手臂环住,后背紧贴着一副挺拔强健的武将身躯,硬邦邦的胸膛和昨日迷乱时摸到的触感一模一样。
周枭比她高太多,她的双脚并不着地,裙裾在空中晃了晃,与她一双云头锦履轻轻撞上男人的小腿。
手中的信跌落在地上,飘到绿樱脚边。
“发生什么事?”
周统制孔武有力的嗓音,在这一刻莫名穿透卫瑜然惊慌后怕的心脏。
第10章 《春采图》
卫瑜然自小就被家里教导男女大防,女孩子家不可出格,因而,即便是后来与夫君相识,也只敢互送信物,克己复礼,从不与别的男子有任何牵扯。
嫁到周家后,她以为这辈子安安分分当她的二少奶奶,陪伴周贯聿读书考学就足够了。刚成婚那会,人人都羡慕她不用侍候公婆,周长史家有田宅数十亩,有部分是大哥在外从军立军功,官家授予的。周长史夫妇生前乐善,租给百姓耕耘的田产和闲置房屋只收取比市价更便宜的赁钱。
虽说周家家底比不上那些富得流油的富商,但日子也算过得不错,起码不用在钱财上烦心。而大哥也没有娶妻妾,更没有三姑六婆常来往嚼口舌。等周贯聿考个官,她未来还能当个官夫人。
这是她原本想好的道路,也是她能抓住的最好的命运,因此嫁作人妇后,她也更加检点自己,不让自己犯错。
她知道自己模样身段都不赖,成亲前就有人不少男子对她示好。所以她从未留下过任何把柄和污点。
但……自从夫君去世后,她就隐隐察觉到情势有些不受控,往着她料想不到的方向展开。
先是被郝才捷灵堂上羞辱,后又被迫和大哥荒缪结合,再到庙会上被郝才捷用信换取快活一晚威胁,如今她又因受惊吓,而被大哥单手搂在怀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哥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她记得哪怕是夫君生前,也没有像大哥这样当街搂人。
后背隔着薄薄布料和大哥结实的胸膛相贴,熟悉而强势的野岭气息很快侵袭过来,迅速包裹着她,如同那梦里一般,一寸寸侵染她裸\露在外面的全部肌肤。
悬在半空的裙襦,上好丝绸裁制,她感觉到有个令人害怕的轮廓,只隔着薄薄布料,贴着她后方。
卫瑜然眼睫一颤,结合昨晚的梦,和真实发生过的回忆,那从后面捣弄的举动……她单是想想便不寒而栗,还有内心深处的痛苦。
周枭刚将人放下,卫瑜然受了惊似的快速后退离他远一些。
周枭神情眯起来,这女人怕他比怕马车内的东西更甚,这样的情况下,都时刻不忘与他保持距离。
绿樱上前扶着卫瑜然,忙问:“二少奶奶,马车里到底有什么,让您这么害怕?”
卫瑜然扫了一眼周枭,微微侧目看向自家丫鬟,努力保持冷静道:“有蛇。”
绿樱顿时害怕得高声大叫:“蛇?!”
卫瑜然点头,抬眸看向已经来到车辕前的男人,他右手提着一柄大刀,神色冷静,利落脱去刀鞘,刀尖慢慢挑开车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