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野岭(75)
卫瑜然方才就叮嘱她处理掉药渣,这会点上檀香熏香,要不了多久那股药味就彻底消散。
这时,亲兵家仆过来,“二少奶奶,将军请你过去一起吃个饭。”
卫瑜然诧异:“吃饭?”
这人想做什么?难道他发现自己喝了避子汤?要跟她算账?
卫瑜然想到今天在马车里周枭的威胁,说她若是敢喝一口,他们就做一次,他该不会真的发现了吧?
那她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卫瑜然思索片刻,打算借口抱恙不去。
“你让大哥自己吃吧,我这边已经吃过了,身体不是很舒服,先歇下了。”
亲兵家仆原话一字不漏汇报给周枭听。
过了很久,亲兵家仆发现面前的将军抿着薄唇,负着手站在饭菜前,高大魁梧的身躯笼罩着难以言说的失落。
“把这些饭菜都撤了吧。”
亲兵家仆:“爷,您这是?”
“没胃口。”
亲兵家仆更诧异了,他跟将军那么多年,早些年再糙的粗粮也没见将军嫌弃过,更别说没胃口,而如今面对这一桌飘香四溢的佳肴,第一次听他说没胃口。
第39章 腹上也有
枯枝凝霜,寒风凛冽,绿樱给汤婆子注入刚烧开的水,套进一个布袋里,置于被窝。
不一会儿,被窝就烘热起来。
折腾了一天,卫瑜然身心疲惫,掀开被子睡下。绿樱走到一旁,用灯盖盖灭油灯。
随着夜色朦胧,卫瑜然入睡后做了个梦,梦到她怀了个孩子,不是夫君的,是大哥周枭的。
梦里的她十分茫然,既害怕,又倍感担忧,除此之外,她竟还有一丝出于母性的期待,只是这一份怪异的情绪交织了太多东西,她踩不到实地上。
跌跌撞撞跑出竹轩居,本能地去寻求依赖,可是偏偏周枭不在,她找遍了整个营寨,一个人都没有。
李勇、胡天、潘旗通通都不见了,他的兵和部将也不在了。
整个营寨就像是一座空城,只有她在里面。
卫瑜然颤得发抖,浑身发冷,她在这偌大的北方沦落到孤苦无依的境地。
没多久,营寨门口涌进来许多人,她认得那是什么人,都是她曾在锦州看到过的普通老百姓,街头巷尾嚼舌根的人,他们涌进来骂她□□贱蹄,不知羞耻,给娘家给周家丢人,竟还敢生下孽种……
卫瑜然脸色惨白看着这些越走越近的人,恍惚中还看到郝才捷和林大人也在其中,不怀好意看着她,跟着那帮人口诛笔伐自己。
“不要……我不是……不要过来。”
卫瑜然踉踉跄跄退回去,端起那碗避子汤,连喝带灌吞下去,吞下去之后,这些人这些声音骤降,总算消失。
她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手里还握着碗,一只手还搭在矮桌上,惊魂不定。
而就在这时,周枭回来了,他带着兵骑着马回来,脸上有几分狼狈,她不知道他去哪了,为什么这么迟才回来……
卫瑜然看到他那一瞬,眼眶红得泣血,眼泪不停地流。
周枭走到她面前,问她孩子去哪了。卫瑜然心里一窒,眼泪再一次滑过脸颊。
她巍巍颤颤站起来,满腔委屈带着怨怒朝他冲过去,痛哭流涕一边打他一边控诉:
“你为什么那么迟才回来?!”
周枭把她搂住,任由她捶,却让卫瑜然情绪更激烈,“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
嗓音哭得哽噎又愤恨:“说好的保护为什么你不在?你这个骗子!呜呜呜——”
“周枭,你根本给不了我想要的……”视线愈发模糊。
“我凭什么……要给你生孩子?”
哭到最后,泣不成声,深深的不安和无力贯穿她整个瘦弱无助的身躯。
“你和郝才捷、林大人有什么区别……呜呜呜。”
“卫娘……”
卫瑜然泣不成声被周枭紧紧搂到怀里,微微俯下身迁就她,声音沙哑得厉害,“是我的错,我没做好应尽的责任,卫娘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卫瑜然哀从中来,“我为什么会相信你这种人呜呜呜……”
“卫娘……”周枭的声音这才显露出虚弱,但还是尽力把她娇小的身躯搂紧,“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给你报仇……”
卫瑜然抽泣,缓了很久才咽下那份委屈,却又屡屡涌上心尖,一度说不出话来,泪水横流,就在她打算说出那些人的名字时,她的双手却在这时摸到周枭后背粘/稠的液/体……
她失神抬起手看——竟是满手的血。
紧接着周围环境幻变,变成了周枭在两国交战中腹背受敌,身中数刀,硬撑着一口气撑到最后,顶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回来看她——
卫瑜然被这个梦吓醒,醒来后坐在卧榻上久久回不过神来,心悸得厉害,犹如被人掐住了喉咙。
绿樱察觉到她的状况,过来问道:“二少奶奶,您做噩梦了吗?”
因为没有点灯,房间里仍旧有些昏暗,只有窗牖隐隐透进来熹微晨光。
卫瑜然被她这一声吓了一跳,缓过来后才轻轻嗯了一声,她做了一个离奇的怪梦。
定是昨天那包药的问题,才让她做这种怪诞的梦。
“什么时辰了?”
绿樱上前给她整理被褥,又摸了摸汤婆子,一晚上下来没了温度,“才卯时,二少奶奶可以多睡一会,奴婢再去给您换个新的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