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174)
她又想起多年前那个燥热的夏日午后,她感激自己当时在熬夜兼职后,依然强撑精神回去一趟。那天的一切都不太顺利,唯独有一点好,她在那时遇到了齐溯。
往后的记忆里都有他,他充盈了她的余生。
他填满了她。
*
再次醒来是在江洄的房间。
隔壁房间一片狼藉,齐溯抱着疲倦不堪的江洄回了她的卧室。她窝在他身边,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坦。记忆一点点复苏,江洄伸手探了探身侧,齐溯不在。她这才迟疑着睁开眼睛。
窗帘被掀开一条缝,齐溯赤着上身站在光里,一动不动。
江洄眯着眼,缓缓坐起身。
听到身后的动静,齐溯如梦方醒,看向将醒未醒的她:“下雪了。”
室内温暖如春,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天气。
男人腰背挺括,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赏心悦目。
江洄坐在床上,望向他:“你真好看。”
齐溯轻笑,向她发出邀请:“过来。”
江洄趴到床边,把手放在他掌心。齐溯等她穿好鞋,将她揽在身前,又把窗帘拉得更开些。
东江总是湿冷,很少下雪。此时窗外下的也只是小雪粒,到地上就化了,只是他们所处的楼层较高,还来得及看到被寒风吹得乱窜的小晶粒。
江洄背靠在他怀里,齐溯捻着她的手腕。两人都没开口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江洄说:“这雪下得好小气。”
“嗯,不如宁港的雪景。”
现在宁港应该已经被大雪覆盖了。
其实江洄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宁港是唯一的选项。两人心照不宣地等对方开口,提及即将到来的分别。
刚好齐溯主动说起宁港,江洄心一沉,抚上他揽在她腰间的手,慢慢与他十指相扣:“我打算明天出发去宁港。”
“好。”
他蹭着她的发顶,上面还有他洗发水的味道。
他的。
江洄身上一直带着一股淡淡雪松气息,久到齐溯早已习惯了与这个味道相处。现在她身上也沾染了他的气息,此刻,他们一起在她的房间。他们渐渐融合,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体。
齐溯不自觉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感受到他的不舍和留恋,江洄说:“应该很快。”
“嗯。”
江洄说得模棱两可,齐溯像是能听懂所有她没说出口的话。她说很快,他不会怀疑。
齐溯将一个吻落在她额角:“等我去找你。”
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他们又缠绕在一起。
*
宁港,禅境寺。
江洄已经在宁港待了快一个月,日子无聊又简单,每天买菜做饭散步看书。她开始学着跟齐溯分享自己的生活,他的回复算不得多积极,但句句都有回应。
久而久之,江洄把齐溯的聊天框当成备忘录,什么都给他发,他忙完后再一一回复。
江洄也时常跟他分享宁港的雪景。
这里的雪像当地人的性格,爽快地下了一整夜,早上起床,天气晴朗。江洄在家里闷得慌,决定出去走走。
在路边碰到了去禅境寺的公交车,好像是被什么召唤,她踏上了那辆车,来到了山脚下。
到了山门,去年挂的祈福丝带已经有些褪色。
江洄跟着记忆中曾走过的路线,一路逛过去。现在还没到传统节日,寺庙的人很少,零星能碰到几个背着旅行包的年轻游客。
来到去年抽签的地方,最近游客少,没有小师傅在这儿解签。当时她和齐溯都抽到了不好的签,现在看来倒是有预兆的意思。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江洄会心一笑。
辗转又来到功德殿,这里倒是有个小师傅在这里守着,正打着瞌睡。
功德殿外院子里的红梅还没开,江洄有些失望。
正欲离开时,江洄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到功德殿内,那小师傅头撑着脑袋,正小鸡啄米。
江洄走到小沙弥身边,书案上还放着几本新的功德簿。她轻声问:“小师傅,请问我可以看看功德簿吗?”
小沙弥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打量着江洄。
江洄不愿为难他,解释到:“我只是想看看去年大年初二,一个叫齐溯的人,写的什么?”
“你等等。”
小沙弥从别的地方拿了几本功德簿过来,安静地翻着,没怎么理江洄。
过了一会儿,小沙弥说:“因为还有其他人写的愿望,不方便直接给你看。”
“那——”
“你说的这个叫齐溯的人,写的是‘江洄得偿所愿’。”
小沙弥声音清亮,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干净。听在江洄耳朵里,竟仿佛看见齐溯在佛祖面前虔诚祷告的画面。
江洄向小沙弥鞠躬:“多谢!”
下山远比上山困难。不仅是因为路滑,更因为齐溯在功德簿上写下的愿望。
对于齐溯的感情,江洄在真的确定之前,是有所察觉的。他的别扭与挣扎,江洄看在眼里,却不愿承认那是喜欢。彼时的她以为,那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常年待在他身边的女人产生的无缘无故的占有欲。
她误解了他,原来他在那么早就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心事重重地回到小区。有人从路边的车里下来,叫住江洄。
“小舟?”
第90章
◎终于◎
悦来酒店。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逝,城市的灯火开始闪烁,鲜花、帷幔、水晶吊灯,一楼宴会厅内布置得如同童话中的宫殿。
宾客们陆续抵达,人头攒动间,客人们讨论的左右不过两个话题,一拨人在谴责潘廷均在父亲去世后刚过三个月就举办订婚仪式,简直大逆不道。另一波人则是在好奇订婚宴的另一个主角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