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桥(87)
梁砚西推掉李东拾的邀请。
他说自己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李东拾被他那句话浇了一身凉水,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会是怎样,但可以肯定的是,梁砚西的路不会差。
人清醒了些后就会变得很丧,嘴里的炸鸡都变得没什么滋味,他低垂着眉,问他,“你又没报班上课,你明天干嘛啊?”
烟尾巷现在越来越清净了,尤其是他们几家有高考生的门口,大家为了孩子的休息和学习都刻意放轻脚步。
巷口的小摊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但人却慢慢地错开了脚步。
梁砚西回避了他这个问题,没回答。
季后多雨,南浔迎来一场又一场的暴雨。
翌日那天清晨,天色还没完全亮起,外面雨水停止,但昨夜翻涌过的暴雨还弥留气息,高空中的积雨随着风吹不管不顾地降落。
总打得行人猝不及防。
梁砚西一早就去了南浔的早市。
早市游客居多,很多人趁着天还没亮就来排队,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都在等着店家叫号。
梁砚西排了很久队才买了份生煎和纸皮烧卖。
到乔希家的时候还没到六点半,打包带来的蟹黄面都还是热的。
梁砚西给乔希打了电话,里面的人没接,屋里甚至连动静声都没。
对门的阿姨拎着篮子出门买菜,两门之间杵着梁砚西那么一大高个子,阿姨哈欠打到一半,看猫腻似的看他一眼。她关上自家房门,小声问他,“又来给女同学送吃的啦?”
“之前你不都中午来的么,怎么今天这么早?”
楼层间逼仄,头顶上的灯有些昏暗,梁砚西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亮光全映在凌厉的下巴处。
梁砚西侧着身腾出通道,人懒洋洋地靠在门边,他低着眸回人家,“您再晚一点儿,新鲜的都得被别人挑走。”
隔壁室的阿姨脸色一顿,抱着篮子赶紧走了。
屋外雨湿,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了亮的趋势,透着一股阴恻恻的蓝色。
乔希是被门外混乱的敲门声吵醒的,她翻了个面蒙在被子里,但吵闹的声响没停,门口的门板声一下又一下地响着。
烦死了。
窗外又袭来一阵暴雨声,凌乱的雨水和门口的敲门声共振,搅得人睡不着。
乔希睡不着了,去门口给那混蛋开门。
看到那张脸时她一点也不意外,漆黑的视线对上他那张戾气的脸,看他扯着唇角,看他漆黑发亮的眼底变得柔软。
乔希烦躁地打开门,门框和墙壁碰撞出响声,她头也不回地转身,“梁砚西你真逆天。”
室内逼仄狭隘,梁砚西追上去拽住她的手臂,呼吸淡在她的头顶,他问:“吃完再睡?”
屋子里没开灯。
灰蒙蒙的天气,天空翻起的鱼肚白都沉溺在暴雨天气里。天光透着门窗缝隙,屋里的光线更暗。
乔希眼前一片模糊,困得头疼。
想到面前的人是罪魁祸首,又忍不住地抬腿踢他一脚。
“你自己吃,”她不高兴地仰起脸,夜里眼底是抑制不住地潮湿,她说:“我要睡觉。”
态度冷冽强势。
看来是真的很困。
暴雨持续下了一整个上午。
潮湿气息从门窗缝隙翻涌而进,老房子里的墙皮受潮,丝丝缕缕的霉味顺着雨水一起弥漫进来。
雨汽朦胧在狭小的房间里。
乔希一觉睡到中午才醒,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昏沉,她起身的时候,摸到床头柜一手的潮湿。
这个房子就是这样。
背着光,太阳怎么都照不进来。
乔希起来洗漱的时候,外面的人还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偌大体积的少年陷在沙发那里,地方瞬间拥挤起来,乔希这时候才注意到他。
他穿着复古感元素的黑色卫衣和工装裤,看着很洋气,窝在沙发那里静静地玩着手机,听见外面有动静后,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
梁砚西换了个坐着的姿势,胸前衣服上的铁链在空中晃了下,他望着乔希勾勾唇,揶揄地笑着,“终于舍得醒了?”
声音有点低,但却是夹着笑意的。
和他那张没表情时看起来凶巴巴的脸一点也不符合,他对乔希,总是会多很多包容和耐心。
乔希身上还有股刚醒的起床气,淡淡瞥了他一眼,推了卫生间的门进去洗漱。
再出来时梁砚西已经开了投影,上面不知道播放着什么台在播,屋里变得不再安静。
原本乔希这里空荡荡的,什么家电都没有的,这台投影仪还是梁砚西买来的。
这里只是个休息便利的地方,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她回到这里的目的都很明确,学习有地方,消遣也有地方。
投影仪她从没开过。
茶几上的水杯里是满的,乔希坐过去他身边,沙发又凹进去一小块,梁砚西往里面给她让了点地方。
沙发下的泾渭分明大小的脚靠近。
乔希和梁砚西坐得很近。
梁砚西拿着平板点播换台,扭头问了句,“饿不饿?”
茶几桌角是两份被打包好的“得御轩”包装袋,那家最近被网络上炒得很火,前桌那个女生说这家的早茶生意好,每天早上都要排队很久才能排到他们家的座位。
带来学校的糕点班里同学都疯着抢。
鼻息间全是梁砚西身上的气味,像在冬天的小店里,推门后看见的雪粒,很干净的气味,闻到后心情莫名平静下来。
乔希摇摇头,“不饿。”
她刚睡醒,还没什么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