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春夜未燃(170)
这边话音刚落。
那边住持就过来,笑着对薄祁闻说,“正事谈完了,要不要随我再去其他殿看看,很多殿都重新修缮过,灵气充沛,顺便带你祈个福?”
外界都传薄祁闻信佛。
实际上,薄祁闻不怎么信,是薄老太太信。
可来都来了。
倒不如走一遭,说不定哪位佛祖菩萨心善,还真给他加持一场。
于是薄祁闻点头,“行啊。”
住持笑容如春风一般,“那薄小先生,今日想求什么?”
薄祁闻眸光微敛。
几乎是下意识的,脑中浮现出某人清丽倔强的脸庞,想到他在超话里看到
站姐给她拍的照片,他忍不住想,她好像变得更漂亮了。
嘴角无端勾起一丝笑,薄祁闻看向住持,说,“姻缘,行吗?”
住持笑出了声,“看不出来啊,薄小先生一表人才,也为情所困。”
薄祁闻承下揶揄,苦笑摇头,“困得还不轻呢。”
话都至此,住持也没什么好说,直接带他和周擎朝月老庙那边走。
边走边想到什么,住持说,“说到这个,有件事,不知你清不清楚。”
薄祁闻嗯了声,“您说。”
住持说,“七年前,你第一次来这儿,带了一群孩子,记得吧。”
薄祁闻拾阶而上,说记得。
住持说,“那些孩子中,有个女孩子,不知你记不记得。”
薄祁闻笑,“恐怕不记得。”
那么多面孔,他能认清的并不多。
可话说完,他就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他能认清的的确不多,除了温燃。
脚步堪堪一顿,薄祁闻说,“那个女孩叫什么。”
住持认真回想,“叫什么,我不太清楚,但她每年来这儿系祈福带从不写自己名字,不求自己的事,就连捐款的施主名也不是她的。”
薄祁闻眉梢轻蹙,“不是她的,那是谁的。”
终于问到巧妙处。
住持笑了,他说,“那自然是您的,薄小先生您的。”
听到这话,薄祁闻心头一凛。
住持又说,“这姑娘,大概二十岁出头吧,很漂亮的一张脸,气质也好,据说是在北城念大学,去年见她的时候,她说,她很快就要毕业了。”
“我问她,你为什么每年都给薄小先生祈福啊。”
“她就说,薄小先生是她的恩人,当年在她最难的时候,资助过她一段时间,这份恩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哦对,我好像想起来了,她好像说过一次,叫什么燃……什么燃来着?”
就是这一瞬,心脏仿佛被子/弹精准狙击,薄祁闻眼睫轻颤,脱口而出,“温燃,燃烧的燃。”
住持一抬眼,很是笃定,“哦对!就是她!”
“她跟我说过,说这你给取的名字,她喜欢极了。”
第71章 脱轨
那天下午,那位住持的话,犹如撼动灵魂经文,在薄祁闻脑中余音绕梁,循环播放。
直至车辆驶离奇峰罗列的峡巫山,薄祁闻还能回想起住持引领他走过很多大殿的场景。
每个佛殿外,都系满了红色的祈福带,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小字,在阳春三月里充满朝气地随风飘荡。
住持神色慈祥地对他说,“那个孩子每年来,都会走遍寺庙里所有佛殿,在每个菩萨面前虔诚地三拜九叩,年纪小一点的时候,她没什么钱,每个功德箱只能捐几块钱,殿里的师兄弟们瞧着她年级这么轻就知道礼佛,每次都给她写名字,可每次她都只写薄祁闻三个字。”
“薄祁闻哪个弟子不认识啊,没有薄小先生,哪儿来这么恢弘气派的崇明寺,”住持笑弯了眼,“也正因为一直写你的名字,坚持不懈这么多年,我们才记得她。”
“后来她大一点,有钱了,就开始一百块一百块的捐,捐完钱还要亲手给你写祈福带。”
“当时有位居士,见她祈福带也写你的名字,就笑着逗她,说年年给薄小先生祈福,薄小先生知道你这么关心他吗?”
“那孩子被逗得一下就红了脸,摇头说你不认识她,后来居士一问,才知道她是你当年资助过的孩子。”
“再后来,就是去年了。”
“她来的时候,是七月,笑着跟我说,她很快就大学毕业了,我问她,现在和薄小先生还有联系吗,她说没有,一直都没再联系过,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说到这,住持很是感慨,“也不知道她今年几月来,要是她知道,你今年来这儿了,她一定很高兴……不对,说不定会遗憾,怎么没早点儿来,和您碰上一面。”
住持眼里多了几分替人惋惜的滋味。
薄祁闻薄唇紧抿,目光凝视着那些红色飘带,走上前,视线在上头逡巡一寸,步伐就紧跟一步,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温燃写给她的那根。
住持跟在后头,劝他说,“别找了,找不到的,这儿游客太多,祈福一条叠一条的,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儿去了。”
薄祁闻终于停下步子,眼帘微垂,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的神情,孑然伫立在原地。
心好似被掏空一块。
绵绵春风吹进来,缠得心脏涩涩生疼,又缓缓发烫。
脑中浮现出温燃那张遗世独立,不够成熟,却淡然清丽的东方面孔,薄祁闻扯了扯唇,眼眶泛红,眼底浮起一丝自嘲。
他想,原来他一点儿都不了解她,原来他一直看轻她对自己的情感。
她从不是渴望寻找依托的浮萍,也不是世俗的花丛中等人采摘呵护,娇艳欲滴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