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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眉(104)+番外

作者: 一寸舟 阅读记录

「美女是r大国关学院的,本科四年级,国际政治专业,去年文艺晚会上亮过相,拉大提琴的也是她,真人比视频还要漂亮。」

「不用说,肯定是哪家的大小姐啦,家里没背景的谁会读这个专业,毕业就有职位安排的。」

「她的人生应该没有任何烦恼了吧?」

郑云州坐过来,往他手机屏幕上瞄了一眼,“怎么还在看哪?”

唐纳言抽了口烟,缓缓地吐出来,“我又见不到她人,望梅止渴吧。”

郑云州气笑了:“那就不要让她离开你,连这种事你也要惯着她,满足她的任何要求吗?现在又坐在这儿抽闷烟。”

“不是惯她。”唐纳言只简短地说了四个字。

那一晚的月光是那么好,而她站在沙滩上,狠心和他说分手的时候,表情又是那么的痛苦。

唐纳言能看穿她心里的彷徨和矛盾,也注意到了她拼命压抑自己的手臂,强忍着没有抱过来的预备动作。

但这些都比不上她泪眼磅礴的难过。

如果在他的身边,带给她的全都是负面情绪,让她不停地自我怀疑的话,那么暂时分别一阵子,倒是一件好事。

郑云州洗着扑克牌,“不行就去香港一趟吧,省得想成这样。我要是你早就飞过去了,一刻也忍不了。”

“港澳通行证早就上交了,不打报告哪儿也别想去。”

唐纳言把烟掐灭了,手机丢在一边,起身去了盥洗室。

郑云州喊:“酒还没喝完,你又做什么去?”

“洗把脸,清醒一下。”

郑云州抿了下烟,笑说:“看见妹妹就上头啊你,绝了。”

等他再出来时,手机里多了个未接来电,是庄齐打来的。

唐纳言盯着默了几秒,立马就给她拨回去。

她倒是接得快,只不过一开口就说:“对不起,我打错了。”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唐纳言喉头绷得有点紧,他咽动一下,“打错了也可以说两句话的,还是你打算不和我说话了?”

香港阴湿潮热,庄齐靠在酒店房间的窗边,身后是彻夜不歇的霓虹招牌,一条街挨一条街地亮着。

她低头看脚尖,咬着唇,半天憋出一句:“香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变化好大。”

唐纳言的嗓音低低的,因为思念太过,又染上了一丝沉哑,说话也像在哄人:“怎么会呢?香港一直都没什么变化,一定是你记错了。”

一段不应该发生的通话,庄齐居然不舍得挂断。

她吸了口气,眼眶里转着湿重的水珠,慢慢说:“没有啊,我们住在中环,傍晚我去了砵甸乍街,没找到哥哥小时候给我买的红色麋鹿发箍,一整条街都不见有卖。”

十三岁那年的冬天,唐纳言带她来过一次香港,也走过了这条古老的街道。当时她的手被哥哥牵着,暖暖的,在石板路上走得很快,不必担心会摔跤。

唐纳言很短地笑了下,“现在才刚入秋,哪里会有人卖这些,要等圣诞。”

庄齐不讲理地说:“那我不管,就是不一样了,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买到,它就是不一样。”

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委屈,忽然之间湮没了理智,大概是从听见他的声音开始的,她就是这么没有用,一挨上唐纳言就忍不住要撒娇。

世上也只有他一个人,会接住她无数次的耍赖和胡闹,才令她这样放不下。

不是香港不一样了,是没有哥哥在身边,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唐纳言又问她:“吃晚饭了吗?”

庄齐很乖地嗯了声,“吃了,和同学一起吃的。”

她真的要挂了,再这样一问一答下去的话,心里那道好不容易构建出的,用于自我欺骗的防御机制,就要全线崩塌。

它不可以失效。

这段日子,庄齐全靠着歪曲脑海中的真相、动机和知觉活过来。

她反复地对自己强调,她一点也不想唐纳言,只是依赖惯了,一时之间戒不掉而已,总有一天会好的。

她被潮水般的情意逼得没办法,躺在床上,身体也像陷在了柔软的淤泥里,越是挣扎,就沉得越厉害,只好用这样的方式调节自身感受,达到情绪自洽。

唐纳言仍在那头叮嘱,“你要是再去那条街的话,走路小心一点,不要看手机,那些路都不平的,很容易磕着碰着,知道......”

没等他说完,庄齐就飞快地挂掉了。

够了,不要再往下说了,别再说了吧。

她把手机扔在床上,自己慢慢地蹲下去,把脸埋进膝盖里。等再站起来的时候,光滑的裙面被眼泪打湿,黏腻腻地吸附在小腿上。

勇气是精神上的消耗品,不会源源不断地供给,庄齐差不多就要用光了。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仍一字一句地背着采访稿,反复形成肌肉记忆。

和庄齐同住的,是一个京大的女孩子,叫胡莹,读中文系,是个十分狂热的张迷。

她很晚才从外面进来,怀里抱了几本书,“不好意思,我去了趟商务印书馆,回来太晚了。”

“没事,我也还没睡,买的什么书啊?”庄齐说。

胡莹哦的一声:“几本杂书,我们那边很难买。”

庄齐点头,没再继续追问了,人家明显不愿说的情况下,就不用多问了,这是起码的礼貌。

晚上用功过猛了,以至于梦里都是散碎的文字,捡都捡不起来。

隔天去香港大学,下车时,本部大楼旁的凤凰木红绿相间,火红的花瓣如丝绸艳丽,细叶榕撑开参天的树冠。

胡莹站在庄齐身边,仰头看着树上的凤凰花,口中喃喃地背诵,“黑夜里,她看不出那红色,然而她直觉地知道它是红得不能再红了,红得不可收拾,一蓬蓬一蓬蓬的小花,窝在参天大树上,壁栗剥落燃烧着,一路烧过去,把那紫蓝的天也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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