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眉(83)+番外
这阵子过得局促紧张,一见到要好的女朋友,庄齐耷着嘴角去抱她,看起来快哭了。她夸张地说:“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静宜哎唷了两声:“又嚎什么,别把鼻涕蹭我脸上啊,今儿我特美。”
“噗。”庄齐用手指抹着眼尾笑了,她说:“那你又为什么拾掇成这样?”
“当然是为了凹造型出片儿了!”
庄齐怀里被塞进一个相机,肌肉记忆很快就苏醒了。
她往后退了几米,静宜摆好了姿势站在碧波绿荫里,貂皮披肩滑到小臂上。
静宜指挥着她:“镜头斜一点,你人再往下边去。”
她们两个很默契,庄齐是她多年的御用摄影,甚至连摁快门都不需要出声,静宜就会把最佳状态展现出来。
一口气拍了上百张。
庄齐还不肯停,今晚似乎连风都很温柔,吹起静宜的发尾,像临花照水的垂丝海棠。
如果不是一串脚步往她们这儿来了的话。
王不逾是从假山后绕过来的,看见不停变换动作的叶静宜,怔愣了几秒。
耳边的风小了些,身旁的交谈声也屏蔽在他之外,听不大清了。
还是庄齐先叫了他一声:“不逾哥,你也来吃饭吗?”
王不逾回神,文不对题地哦了一下,没说其他的。
她也不敢再多问了,王不逾有一张高智感的脸,但表情过于肃穆,像个铁面无私的判官。
静宜也拍得冷了,拢起披肩走过来问:“有了吧?”
王不逾和庄齐站在一边,误以为她是在询问自己,下意识地说:“什么?”
她往后拨头发,边低下头去摆弄她的徕卡,边回他:“没和你说话,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庄齐手里把着相机,掀起眼皮悄望了眼王不逾。
他冷峻的面部线条动了动,沉默着走了。
在庄齐的印象里,这位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好像还没碰过这么大的钉子。
她轻轻拱了下静宜,“哎,他好像很欣赏你,看半天了。”
静宜听完就来摸她的额头。
庄齐问:“干嘛?”
她说:“我看你发多少度的烧,才能说出这种胡话来。”
“没有,我早就退烧了。”庄齐把她的手拿下来,她说:“讲真的,他一直站在这儿呢。”
静宜不屑地抱着双臂,“他是不知道咱俩在做什么,老年人看不懂,那眼神叫欣赏啊?他当是在公园里看大猩猩!”
她们两个回了偏厅喝酒。
庄齐还饿着肚子,先照菜单点了几例现成的,坐在吧台边吃。
静宜坐在旁边,看她赏心悦目地切牛排,想着怎么贫个嘴逗她。
“哟喂,这对翡翠的水头也太足了吧?”幼圆走过来,摸了摸静宜的耳坠子说。
静宜笑着拉过她的手,“要不说冯小姐有眼光呢,姥爷翻箱底给我找出来的,宫里陪嫁的物件儿。老头儿说了,这样的东西家里还多着,就是有点难找。”
庄齐抿了口红酒,她笑:“啰嗦了,你真的啰嗦了啊。”
“哎,齐齐,你家哥哥来了。”幼圆拿酒点了点门外,走开了。
她急急忙忙地抬头去看。
空阔的庭院中,月光晒在在鳞次栉比的瓦片上,洁如霜雪。
唐纳言踏着一地树影进来,松姿玉骨,步履沉着。
眼看他转过回廊,被郑云州拉去了偏厅那边,和一帮公子哥儿说话。
庄齐的焦点一直落在他身上,一切的葳蕤草木都虚成背景。
她也暗暗诧异,也不是多久没见了,怎么想成这样?
也许在家时,神经绷得太紧了吧,在外头总归不一样。
静宜敲了一下桌子,“人走了啊,眼珠子可以动动了。”
庄齐用叉子杵了两下宽檐瓷盘,“我一直在动。”
“你可拉倒吧,我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有那么馋?”
她结巴了一阵:“......那是因为菜好吃呀。”
静宜笑着斜了她一眼,小嘴儿还挺倔。
到了后院,又比前头的姑娘们闹得凶一些。
喝了酒高声说话的,打牌时骂骂咧咧的,各色动静声响混在一起,直冲房顶。
忙了一天,唐纳言也没心思玩儿,安静在北窗边坐了,喝了口茶。
郑云州又斟了一杯,“如今唐伯伯回来了,不方便了吧?”
唐纳言摇了摇头,“那有什么的,底牌我已经亮了一半,他大概也懂了。”
郑云州靠在椅背上抽烟,歪头吁了一口,“那唐伯伯不是气死了,难怪他脸色不好,不会拿刀动杖了吧?”
“不至于,怎么都会演一演。”唐纳言伸手挥开了烟雾,他说:“光我一个人是无所谓的,但小齐还在上学,我担心会对她有影响,还是瞒一阵子吧。”
“也对,小女孩子容易心思重,别吓到她。我呢,还是那句话......”
“不怕翻脸,但也不轻易翻脸。”唐纳言望着窗外,拇指一下下拨着盏沿,忽然笑了。
郑云州又问起来,“宗良呢?最近怎么没见他?”
唐纳言说:“养伤呢,为救车间的工人扭伤腰了,在家躺着。”
“唷,那赶明儿我得去看看他,这么严重呢。”
“不看也行,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他就爱装个病。”
“怎么,老沈他装残疾舒服啊?”
“别提了,为了骗小姑娘多心疼他两天,不择手段哪。”
“那就不去看了,我这人脸皮太薄,省得我替他脸红。”
唐纳言笑,他抬手掐灭了烟,起身准备出去。
来这里不过是应个卯,魏晋丰姐弟俩特地请了,唐纳言不好不给面子,但心里仍惦念着西山那边,想早点回去瞧瞧庄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