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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年夏(12)

作者: 春怀酒浓 阅读记录

直到姜守言肩膀蹭过他的胸膛,说:“你的心跳好快。”

程在野这才意识到他们靠得很近,姜守言手臂抵在他心口上。

程在野有一丝难言的慌乱,但姜守言好像并不在意,晃了晃自己的手指,指尖上润了一层酒渍。

他笑着说:“我去洗手。”

程在野下意识点头,说:“好。”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应该不太美妙,因为他看见姜守言笑得更阔了些,那双本就勾人的眼睛荡漾着水光,让人心神跟着摇晃。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Paulo问他:“(看什么呢?)”

程在野反应过来,他已经走神很久了。

Paulo手肘撑在沙发背上,弯腰也去看,一条什么都没有的小道,射灯偶尔会照亮角落的昏暗。

“(没什么,)”程在野收回视线,完全放松靠回沙发那瞬,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僵硬。

Paulo说:“(替你打听过了,Riley过来真的是来散心的,他家里出了点事。)”

程在野倏地抬眼。

“(多的Martim也没细说,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但有一点保证,)”Paulo笑嘻嘻凑近,“(Riley绝对单身。)”

“(他之前工作挺忙的,也什么没时间谈恋爱。)”

程在野:“(我没让你问这些。)”

“(我没让你问这些——)”Paulo扯着鬼脸重复这句话,那颗虎牙又狡黠地露了出来,“(你是什么样的我还不知道?劝你早点把握机会,那么漂亮一张东方面孔,坐在角落喝酒的时候,那些人眼神都不舍得从他身上挪开。要不是你带来的朋友,今晚Riley联系方式都不知道要给出去多少个。)”

程在野思绪突然歪了一下,想到了他好不容才加到的微信,心说姜守言才不是随便给联系方式的人。

Paulo左右没看到人:“(对了,Riley呢?)”

姜守言洗手洗的有点久。

其实他有点走神,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盯着水流发呆,然后一遍遍搓洗自己的手指和掌心。

直到把那块皮肤搓红,指腹被泡出白色的褶。

水声突然停了,姜守言缓慢眨了眨眼,盯了会儿按在开关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视线又顺着手臂向上。

看到喉结,看到嘴唇,看到眼睛。

姜守言喝酒上脸,昏暗的沙发角落,各色各样的灯映在他脸上看不出来,但现在,头顶孤零零的白炽灯下,他很红。

脸是红的,脖颈是红的,就连眼皮也是红的,像一颗熟透了的桃子,即使只是呼吸都仿佛带着不自知的欲望。

程在野想到他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姜守言身后站了个男人,目光透过镜子死死盯住低头洗手的姜守言。

他洗得很投入,一点也感受不到身后危险的视线,以及那双越来越近的手。

酒吧的厕所肮脏,最适合盛放原始的欲望,酒精让人的智和情感趋近崩坏的临界,只剩不顾一切的释放和享受。

程在野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冷冷道:“(滚。)”

男人愠怒,猛地抬头,又在程在野山一样的阴影和视线里退缩,旋即无所谓耸肩,用英语道:“(没关系,让给你了。)”

程在野很想给他一拳,但他更快地发现姜守言状态不对,即使近到这个程度他也什么都感知不到,只是低头不断洗手。

程在野转身,摁下了开关。

姜守言顿了很久才缓慢地抬起头来看他。

程在野说:“姜守言,我送你回家吧。”

程在野的喉结很性感。

姜守言从酒吧出来,在迎面吹来的第一缕海风里想到的是这句话。

他又跟着自己的思绪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程在野的喉结。

周围人来人来人往,他们好像静止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姜守言看到那块凸起的骨头随着吞咽的痕迹缓缓滑动,他才笑了笑。

“和他们说了我们先走了吗?”姜守言抬头问。

程在野:“说过了。”

晚上的海风很凉,浪声也很响,程在野站在风口,头发被吹得微微拂动,却把姜守言严实地挡住了。

“我现在还不想回家,”姜守言说,“我们随便走走吧。”

姜守言转身走出了那片避风港,沿着笔直的棕榈树走向更开阔的地方。

程在野几步跟上。

他们没说话,却靠得很近,发梢偶尔会在风里缠绵在一起。

周遭很安静,风声、浪声,和时不时经过,车轮压过马路的沙沙声。

光影滑过眼尾,姜守言低头沿着小石子路往前走,他在想如果就这样一直向前走,会走到哪里呢?

“姜守言,”程在野突然拍了他手臂一下,“看那边。”

姜守言下意识看了过去。

远方的天空黑得看不到尽头,他们左手边的海岸线,却有一道平直的暗红光芒,像是未散尽的余晖,遥挂在天际。

“现在已经十点过了,”整座城市昏昏欲睡,但那截暗芒却像黎明前的曙光,那样明亮。“以前也会这样吗?”姜守言手撑在木质护栏上。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程在野转过身,笑着说,“托你的好运气。”

好运气?姜守言缓缓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嘲讽,这个东西他从来没有过。

大西洋的浪声一阵一阵从耳边呼啸而过,姜守言低下头,看见深黑的海水汹涌着撞向礁石,飞溅的浪花好像也把他的身体完全冲开了,他用手摸到了自己孤寂的灵魂,摸到了平静外表下不曾愈合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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