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夏(124)
那只被殃及池鱼的阿德利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低头清着自己,即使没有表情,也依稀能从动作里看出几分生无可恋。
姜守言撑住程在野的胳膊,看着那团白色的物质:“上一顿吃的应该是鱼。”
如果吃的是磷虾的话会是红色的。
画面实在太过美丽,程在野缩了缩脖子,胳膊夹住姜守言的手,转过身,跟上队伍,踩着探险队员在雪地上提前踩出来的脚印,往山上走。
期间遇到了还没完全换完毛的企鹅宝宝,上半部分光滑平整,下半部分炸出一团蓬松的毛,像是开线露棉的的娃娃。
太阳低低地悬在头顶,经过云层折射出很多个尖长的角,如同n芒星。
姜守言低着头,爬得有点累了,拽着程在野的胳膊借力。
“感觉登岛的每一天都在爬山。”姜守言喘着气说。
程在野也跟着哈出一口热气:“船上吃那么好,再不运动运动消化就该胖了。”
姜守言:“我胖了么?”
程在野嗯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
“我一摸就知道,”程在野笑着比划,“长了一点点肉。”
身后传来一阵起哄的哇声,姜守言后颈皮一紧,说中文他们也听得懂?
回过头才发现,他们起哄的不是他们之间带点私密的话题,而是远处山坡上像他们一样爬山的企鹅。
只是那坡要更陡,那几只企鹅张开翅膀,瘦小身躯像是雪山上的几粒黑芝麻。
众人停下脚步,拍照的拍照,打气的打气。这片天地太过圣洁,所有的行为都变得自由纯粹。
姜守言撑着腰站在原地休息了会儿,哈出的热气顺着鼻尖萦绕而上。
他抬起头,看着那热气和云雾融在一起,融进天空金色的光芒里。
又被风吹成细细密密的雪,落在穿着泳裤站在登出口,准备跳海的姜守言身上。
半个小时前,他们从布朗断崖回来还没休息多久,船长就通知本次邮轮的隐藏节目,南极跳海可以在三楼排队了。
零下的温度,深不见底的海水,不敢想象会有多冷,也不敢想象需要多大的勇气。
程在野是肯定想去的,他天生就喜欢这些东西,冲浪都挑的深海,浪高快超过五米,打过来邮轮都会晃。
但姜守言有点不想去,他缩在沙发里,借口是:“万一我跳下去,底下正好有一只鲨鱼张开嘴怎么办?”
程在野:“南极没有鲨鱼,只有鲸鱼。”
姜守言还想说什么,程在野就低下头埋在他肩窝轻轻蹭了蹭。
姜守言揪住他的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去去去。”
他们换了泳裤,裹着毛巾,在队伍前面看到了Agnes。
姜守言惊讶地睁大了眼,毕竟她已经67岁了,这种带有一定风险的运动已经有点不合适她了。
但转念再一想,这才是Agnes,如果她没有出现在队伍里才会奇怪。
前面有跳完的浑身湿漉漉地缩着身体,端着杯威士忌跟后面还在排队的加油打气。
登出口外固定了冲锋艇,空间足够大,可以两个人一起跳。
姜守言脱掉毛巾,走出船舱那一刻就冷得开始哆嗦,探险队员在他腰间系上了安全绳,然后他和程在野一起站在了船舷上。
程在野转过头看着他,开始数数。
“三,二,一,跳——”
咚咚两声,姜守言脑子冻得一片空白,四肢僵硬得连游泳都不会了,还是程在野从后面推着他往船舷边挪动。
姜守言一脸懵地披上毛巾,接过船员递过来的热水,一口闷下去后,才从那温度里找到了点自我。
程在野在湿漉漉的视线里笑着问他:“什么感觉?姜守言,跳下去是什么感觉?”
姜守言脑子迟缓地回忆那一瞬间的感受——冷,刺骨的寒冷,针扎一样的寒冷,但又很爽,很刺激。
“像是死了一遍。”姜守言平铺直叙。
程在野捏住他的嘴唇,轻轻皱了眉:“不准说那个字。”
姜守言就笑着改口:“像是和你又活了一次。”
第71章 真好
那一瞬间,姜守言在想什么,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
对于姜守言来说,生即是死,死即是生,这两个字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程在野不想听,他也很愿意把这个字换掉,换成听起来更加欣欣向荣的那一面。
有的时候在嘴里念叨多了,好像渐渐也能从混沌里出一条有关生死的模糊界线。
姜守言站在床边,手指穿梭在程在野发间,拿着吹风机细细给他吹打湿了的头发。
程在野乖乖坐着,下巴抵靠在他胸腹间,仰着脸看着姜守言。
姜守言身上套着程在野的黑T,衣摆稍长,盖住了泳裤。
他笔直地站进程在野腿间,手指轻轻拨了拨程在野的后脑勺,说:“低头,吹不到后面。”
程在野手臂用力揽住姜守言的腰,把人抱得更紧了点,摇着脑袋说:“不想低,想看着你。”
那双眼睫还湿着,极其认真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真的让人想疯狂地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面前给他。
但程在野什么都不要,他只要一个姜守言。
程在野稍稍眯了眯眼,脸颊在姜守言身前来回蹭了蹭:“怎么感觉你很想亲我。”
姜守言挑眉:“谁想亲你了?”
程在野低声问:“不想么?”
他不愿意低头,姜守言就只能凭感觉放低吹风机,手指在暖风里轻轻拨弄他后脑勺还在滴水的头发。
“不想。”
“那你心跳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