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夏(17)
姜守言转过头,眼睛明明已经看到那个玩滑板的人俯冲过来了,身体却根本来不及反应,还在下意识往前走。
程在野及时拽了他一把,姜守言软绵绵往后退。
“累了?”
觉察到姜守言的视线还跟着滑板挪动,程在野又笑着问:“想玩吗?”
姜守言问:“你会吗?”
程在野点头:“嗯。”
姜守言站在路边,看程在野不知道从哪里拎来了两块滑板,放在了他脚边。
“你要是光滑,不炫技巧的话就很简单,”程在野喝了口水,脚踩在滑板上,“这是上板。”
然后又下来:“这是下板。”
程在野一只脚踩在上面,一只脚蹬在地面轻轻荡了一下,滑板受力往前滑:“这是滑行。”
然后他又用脚缓缓踩在地面上,滑板慢慢停住了:“这是脚刹。”
“学会这些就差不多了,”程在野下巴指了指面前那段开阔的下坡路,“试试?”
姜守言先在平路掌握了程在野刚刚教的那些东西,然后蹬着滑板一点点到了长坡的边缘。
风吹起了他柔软的黑发,姜守言两只脚踩在滑板上,听见车轮咕噜飞速压过路面的声音,他在下坠,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刺激。
“不要站那么直,放低重心,找到平衡,”程在野在他身后提醒。
姜守言张开了双手,海边木栅栏的阴影一道一道从他身上滑过,他看见远方的落日热烈地坠在海平面上,把海水染得很红,看见翱翔在天际的鸥鸟,张开的翅膀是那样自由。
他看见风刮过自己指尖,看见自己随之而动的心跳。
他滑过了那道长坡,来到平路上,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
呼呼的风声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程在野声音:“开心吗?”
他问。
姜守言看向辽阔的海面,点了点头。
程在野突然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又在姜守言转头的刹那,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枝木雕的玫瑰。
姜守言怔住了。
程在野说:“你不让我送鲜花,但没说不能送木头做的花。”
“木雕的花不会枯萎,会永远热烈地绽放。”
“姜守言,我希望你能永远开心。”
周遭静悄悄的,天际旋过来一只鸥鸟,张开双翅,俯冲向燃烧着落日的海面。
姜守言盯着面前那朵玫瑰,听见了自己经久不息的心跳。
余晖静默得像一副古老的油画。
程在野望向远方橘红的海岸线:“我和你好像看了很多场日落。”
他笑了笑,像一阵慵懒的风。
“姜守言,不如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吧?”
第9章 日出
姜守言洗完澡,脑袋上顶了条毛巾边擦打湿了的头发边往外走,刚走两步,又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玫瑰。
他顿了顿,扯下耷在头上的毛巾挂在架在上,拿起那枝玫瑰坐在床边。
房间里只亮了床头灯,姜守言不喜欢太亮的环境,昏黄把那枝木头做的玫瑰似乎也照活了不少,姜守言细细摩挲花瓣和花杆。
是程在野自己雕的,手艺很好,打磨得很光滑,顶端褶皱上了点颜色,很轻盈的粉,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味。
姜守言分不出来是什么香,只觉得闻起来很宁静,应该有点安神的作用。
就这样直挺挺放在床头柜上有点浪费了,姜守言想到程在野说房子里什么都有,他又起身想去找一个能把这花插起来的东西,笔筒或者别的什么圆柱形物件。
然后姜守言在柜子里翻到了一个白色的,上宽下窄的中空圆台,像是小灯泡的灯罩。
他把玫瑰插/进去,摆在了台灯旁,更靠近枕头的那一边。
看了一会儿,姜守言有点犯困,转身走进厨房想拿酒。
拉开冰箱看到里面满满当当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都是程在野买的,他最近老是各种借口过来做饭,冰箱里堆了很多菜。
姜守言看了一圈没看到酒,又想起自己似乎忘记买了。他最近记性很差,也不怎么喜欢动弹,唯一能想起来的,鲜活一点的记忆,好像都有程在野的身影。
姜守言又合上冰箱,回床上躺着,躺了不知道多久,满天花板的蝴蝶一共有一百三十二只,姜守言来回数了三遍后又坐了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浪声伴着远处路灯的昏黄。
姜守言靠坐在窗台边,点了根烟,在烟雾缭绕中盯着床头的玫瑰发呆。
“姜守言——姜守言!”
恍惚间,好像有人在压着音量叫自己,姜守言抖了抖烟灰没在意,以为是跟以前一样困了太久的幻觉。
“Riley!”那音调又高了几分,声音听起来还挺耳熟。
姜守言一怔,回了头,看见程在野站在路灯下,对着他招手,然后又晃了晃手机。
姜守言了然,下了窗台,去床边拿手机。
刚握在手上,屏幕就亮了一下,显示收到一条来自程在野的新消息。
姜守言边走边点开看。
程在野:我有点睡不着,所以提前过来了。
姜守言回到了窗边,他在二楼,和程在野距离不算太远,能看见屏幕蓝白的光映在程在野脸上,他站得很直,低着头认真打字。
程在野:你也睡不着吗?
姜守言对上了程在野看上来的视线,偏开眼,打字。
手机震了一下。
姜守言:嗯。
程在野笑了笑,收了手机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街道这边的路灯下。
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程在野停下脚步,在昏黄的光线里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