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想当反派啊!(2)
她眼神不定,往一旁坐着的八皇子阮芥身上瞟,指望这厮能给个提示。
阮芥低垂着脑袋,好让顾知节瞧不见自己正在说话。
他压低声音提醒,一遍遍连着,说得又快又急:“泠燃君,泠燃君,泠燃君……”
老人家?
阮棠皱眉。
阮芥莫不是在耍她?
“是位仙风道骨的……”怕阮芥报之前欺负他的许多仇,阮棠先说了个似是而非的形容来试探。
眼见顾知节渐渐要赞同地对她点起头,阮棠有了底气,一字一字地接上:“老,人,家。”
话音刚落,学堂内便发出一阵克制的笑声。
一个个原先抬着头认真听课的脑袋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去,咧开嘴角偷笑起来。
阮芥最是放肆,直接笑弯了腰趴在桌面上,差点笑岔。
阮棠气不过,在桌底下给他来了一脚。
阮芥吃痛抬起头,白皙的脸笑得涨红,又开口:“我说,谢泠燃。”
他话里夹杂着笑声和气声儿,阮棠听不清楚。
那边顾知节强忍着怒意道:“恰逢年关,翰林院明日便要休学。九公主就趁此去抄一遍《洛京风物》,好好了解一下洛京的风土人情,等过完新春再交给我不迟。”
“谢……谢……”
阮棠丢了脸,心里却有了该死的胜负欲:她今天非得听出阮芥说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不
可!
以至于完全没心思听顾知节说了什么,只专注着要辨别阮芥所说的名字,不知不觉就学着他的口型念出了第一个字。
“哈哈哈——”阮芥带了个好头,一个个少年少女再也克制不住,直接放肆地笑出声来。
顾知节早已变了脸色,轻哼一声:“九公主不必言谢,老夫可受不起。”
收回思绪,阮棠不着边际地抱怨了一句:“顾太傅惯会罚人抄书。”
而后,她便带着一众宫女离开了。什么少年阁主,惊才绝艳,仙人之姿,一剑守阁……宫女所言的一干溢美之词,通通抛诸身后。
无趣的宫闱生活,阮棠纵使再闹腾,时间一久,也变得有许麻木不仁起来。
每天懵懵懂懂,漫无目的地活在这个世界,她完全不明白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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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灯影如幢,倒映在窗户纸上轻跃着,如同泛旧的黄宣纸上晕开一笔浅淡墨迹。
一推开窗,就是阮芥带些讨好的笑脸,脆生生地唤了一句:“小九。”
他站在月色之下,双眼澄澈,一袭青衫,挺拔得跟园中的翠竹似的。
窗外夜黑风高,宫内烛火摇曳。
刚才阮棠无意间瞥见窗纸上映出身影,在外头不安地来回走动着,还有缕头发毛毛躁躁地翘起,就猜到了是他。
“你来做什么?”阮棠瞪他一眼,明知故问,“走开,我现在可不想看见你。”
阮芥好声好气跟她讲道理:“小九,你之前也没少欺负过八哥我吧?我都没跟你计较。而且我也没说错什么,是你自己听错了。这次就算我们扯平,你不要再生气了。”
同是十五岁的年纪,阮芥长得并不比阮棠高多少。
他站在窗外,要塞东西过来,“你喜欢的玉豆糕,我带给你赔罪。”
“行啊,那你再让我欺负一下,我就不和你计较。”阮棠继续恶声恶气,双手却很诚实地接过阮芥递来的糕点。
寒冬天气,阮芥还在外边呆了那么久,糕点却是温热的,大概一直被他抱在怀里。
“不许踩我的脚,不许拉我的头发,不许扯我的耳朵,不许捏我的脸,不许……”
阮芥一项一项无心地罗列出她曾经的罪状,阮棠越听越觉得自己像个恶毒骄蛮的妹妹。
她听得愧疚又心虚,便玩闹着轻轻推了他一下。
虽然控制了力道,阮芥仍然气急败坏的,咬牙切齿道:“也不许推我。”
“行啦,我才没那么小气呢,早就不生你的气啦。”
“我生的,”阮棠思考了一会儿,趴在窗台上胡说八道,“是谢泠燃的气。”
不管是谁,总得拉个人来生生气,要不然岂不就是她心甘情愿,白白抄书了。
她才不干。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了谢泠燃的孩子呢。”
阮芥后背倚靠到窗台上,坏笑着打趣她,却故意吞掉最后边几个字,仗着阮棠听不出来。
“我要关窗了,”阮棠站直身子,拖住阮芥的背让他站直,“八哥哥要是想在新年前染上风寒的话,大可继续傻站着。”
阮芥心里暖了一瞬:这个妹妹虽然没大没小,对他说话刻薄了点,其实还是挺关心他的。
“还有,八哥哥,你知不知道。”阮棠笑得很甜,假惺惺的。
阮芥转过身看着她,直觉得她下一句说不出什么好话。
“你每次自称八哥的时候,都让我起到了那种也叫‘八哥’的鸟儿。”
阮棠摇头晃脑,文绉绉地说出一句:“甚是聒噪。”
“小九你——”
阮芥没来得及虚张声势,口头教训她一下,窗子就“啪”的一声被关上,还差点儿就拍到了他的脸。
“我告诉你,这也不是你不喊我八哥的理由。”阮芥从外边开不了窗,只能大喊。
阮棠耸耸肩,朝窗外的身影扮个鬼脸,轻声细语地怼一句:“等我什么时候天天喊你八哥了,你可不要后悔,哭着求我改回去。”
要是让阮芥听见了,按照他的性子,说不定整晚都会站在窗外和她互怼个几百回合。
不眠不休,和她晨间在课上时一样蠢,也只为那该死的胜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