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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460)

这傻小子在说什么呢?

冯霁雯亦是一愣,眼底的神色却有些不同,看着半夏,似玩笑一般问道:“难不成你是个姑娘家吗?”

半夏不见扭捏,只有几分郝然地道:“不瞒太太,我还真是。”

“……”

本只是随口一逗,却不料‘他’压根儿未有否认,反倒如此直白地承认了,倒是令冯霁雯倍感意外,一时竟觉得……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和琳则是直接石化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他不可思议地问道。

他知道这小子沉迷医理,是个实打实的医痴,对静云庵里的玉嬷嬷那一手好针法趋之若鹜,可是……总也不能编造出这么荒唐的理由来吧!

但是……为什么他的心跳忽然这么乱?

甚至他还从自己的情绪当中隐约捕捉到了一抹无法言说的期待感。

天知道他是在期待什么啊!

“和二爷,我真没胡说。”半夏一张小圆脸上写满了窘迫,却还是一本正经地道:“我本就是姑娘家,只是出门在外,为了行事方便,才扮作了男子装束。”

和琳的眼睛不自觉又睁大了几分。

“我从不撒谎说假话的,太太跟二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那彦成公子。”

和琳已是瞠目结舌之态。

“那之前怎从未听你提起过……”他吐字迟缓地问道。

“无人问起,又无必要,便一直如此了。”

和琳有些僵硬地点头。

这话说得好像也没错……

只是不经意间迎上半夏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他竟忽地脸红了。

半夏却未注意到他的变化,还在看着坐在马车内的冯霁雯,询问道:“和太太还是不信我吗?”

“我信你。”冯霁雯答的不疑有他。

而直到得了冯霁雯的允许,上了马车往静云庵而去,半夏方才得知,原来冯霁雯早已看出她女儿家的身份了。

“……我还当是自己掩饰得好呢。”半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相处下来又非一日两日,哪里能看不出来。”冯霁雯笑着说道:“真正毫无所查的人,应是只有希斋一个了。”

“和二爷生性单纯,瞒他这么久……我确有不对之处。”

“放心,希斋他必不会怪你的。”冯霁雯话罢,问道:“只是我从希斋那里听闻,你家中有了长辈寻来,可是要带你回家去了?”

半夏点头。

“是我家中叔伯来京城办事,得了我爹的嘱咐,顺路要将我捎带回去。当初我随那彦成公子一同入京,是因阿桂大人于我家中祖父有恩,故而我爹才同意了让我外出历练一段时日。”

冯霁雯听罢心下了然。

原来如此。

她起先还疑惑半夏一个小姑娘家,如何会跟着那彦成进京来。

可是……家中既也有懂医术的叔伯在,半夏小小年纪又有如此造诣,可见是医术之家,如此说来该是不乏医术高明者才是,作何会让一个女儿家随同那彦成入京呢?

不管半夏如何扮作男子,亦或是行医之家不将这些封建礼教放在眼中,可不方便的地方总归还是很多的。

除非是……

“你这些日子皆是住在阿桂府里,府上的长辈们可都知你身份?”

半夏点头答道:“也非全部知晓,只有章佳伯父和伯母知道,故而自我入府起,便让我单独住在东院里,处处安排的也十分细致。”

冯霁雯听罢便几乎可以确定了。

半夏此番入京,怕是两家的长辈皆存了结秦晋之好的心意在。

由此看来,半夏的身份应就是江南洛家的小姐无疑了。

她之前听玉嬷嬷偶然提过一次,二十年前洛家因医治陛下眼疾有功,被抬入了镶蓝旗旗下,还在京中赐了府邸的,只是洛家一门不愿背井离乡,背弃祖制,故而门中一直无人入京。

“若无意外的话,再有三五日,我怕是就要随五叔回去了。”半夏说道:“来京中这么久,和太太与和二爷对我照顾有加,还未曾好好地道过谢。”

“你亦是帮了我们许多,真要算起来,该道谢的是我才是。”

半夏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和太太言重了,我成日往贵府上跑,添的麻烦也不少呢。”

冯霁雯不以为意地摇头,笑着道:“这些算得上什么麻烦。”

可真正的‘麻烦’,怕是真有一桩……

想到和琳那傻小子,冯霁雯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

午后,自静云庵折返之时,再途经雁栖湖,意料之中地未再见到和琳的身影。

在回英廉府的路上,马车路过鲜花胡同,冯霁雯不知是想着了什么,便与半夏说道:“前头是傅恒府,我想入府去瞧瞧傅恒夫人,前后应得耽搁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你若有事,我便让纪叔先行送你回去,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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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听罢摇了头,笑道:“我闲人一个,回去了也无事可做,和太太若有不便的话,我呆在马车里等太太出来便是。”

“只是顺路探望而已,并无不便之处。你若不嫌无趣的话,就随我一同吧。”

半夏笑着点头道“好”。

虽是下午上门,却也不好两手空空,冯霁雯吩咐纪叔调头驶回了街上,让小茶买了些傅恒夫人爱吃的糕点,又亲自往‘宝华楼’去了一趟,最后挑定了一对儿镶猫睛石赤金扁钗,让人包好,这才往傅恒府而去。

傅恒府的门房自是认得冯霁雯的,上前见礼罢,忙就着人将冯霁雯请去了花厅。

刚从外头回来的小厮福英恰巧瞧见了冯霁雯的背影,却不确定是否看错了,忙向门房求证道:“祥叔,方才那可是刑部尚书家的和太太?”

得了门房肯定,福英忙快步回了应松院,却是没能瞧见主子福康安。

“三爷呢!”

“三爷刚被夫人身边的人请去上房了。”

去夫人处了?

和太太入府必是探望夫人来了,如此三爷没准儿是能跟和太太碰面的。

之前他跟三爷提议让和太太帮忙一事,三爷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可他深知自家爷的脾气,故而也瞧得出来,爷并非是真心不愿让和太太帮忙,而是碍于颜面,张不开这个口而已——

若不然这两日下来,爷也不会这么一副坐立难安的矛盾模样了。

尤其是今日一早他们找到了那位洛先生,却遭其拒绝,只道是不日便要离京,加之病人又远在云南,恐无力相助,望另请高明。

三爷软硬兼施不得,心急之下意欲要将人掳走,可奈何此人脾性极硬,身边又有高手相护,如此反倒惹恼了他,甚至扬言道傅恒府永远别想着能请得动洛家人诊病。

三爷回来之后,也不乏懊悔之意,可奈何恶果已经酿成,已是没有回头的机会。

所以眼下能帮忙的兴许就只有和太太了。

他那今早刚得了教训的三爷,如今有这个送上门儿上的机会,应当说什么也不会再使性子了罢?

……

“前些日子你出事,一直都还未来得及亲自去瞧瞧你,如今反倒让你上门儿瞧我来了,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这做长辈的做事太不讲究吗?”

花厅中,傅恒夫人刚坐下便如是说道。

“夫人得知消息后是立即差了人前去的,再者道后来我化险为夷,确也没什么好特意去瞧的。”冯霁雯笑着说道:“只是久不见夫人出门儿,心下有些挂念得慌,今日又恰巧路过此处,便顺道儿来瞧瞧夫人近来可好。”

说话间,已将傅恒夫人的神态细致地观察了一遍。

人似乎是消瘦了些,脸色也称不上太好看,虽神情如往日一般温和热情,可眉眼间似乎总藏着一抹愁意。

这幅模样,与其说是抱病在身,却更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再去看一旁坐着的福康安,脸色似乎也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