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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464)

嘉贵妃因此改了主意。

拉拢人才讲究的是恩威并济,一味的恩宠示好,并非用人之道。

此事她已将和珅握在手中的把柄收回,为防和珅回京之后再欲发作,她自是不可能过于助长和家的‘气焰’,以免让他们过于识不清自己的身份。

嘉贵妃如此衡量之下,便有了时隔十日方才请冯霁雯入宫一事。

冯霁雯路上已然细致地揣摩过了一番,不由暗自冷笑人心不足蛇吞象,嘉贵妃其人果真不可与之长供。

可她若真以为这些伎俩便足以拿捏得住和珅的话,那未免就过于天真了。

景仁宫中,嘉贵妃待她的态度一如既然地温和亲近,又说了些所谓的心疼之言,却绝口未再提及要如何处罚金溶月。

冯霁雯自也不会追问此事。

她若当真信得过嘉贵妃会帮她出这口恶气的话,暗下也不会费此般力气去安排筹谋了。

嘉贵妃将冯霁雯留了下来共用午膳。

冯霁雯未有拒绝,态度亦同往日无异,既看不出多么欢喜,也瞧不见丝毫不悦,反倒让嘉贵妃有几分猜不透其心思如何。

午膳后,又陪着嘉贵妃说了半个来时辰的闲话,冯霁雯方才出言请辞。

冯霁雯在景仁宫呆的时辰已经不短,嘉贵妃便也未再多留,吩咐宫女取来了御膳房御制的几样点心让冯霁雯带上,另又差了大宫女远簪亲自相送。

行出了内殿之后,冯霁雯与远簪问道:“今日倒没见着阿桂府上的两位小姐,可是回储秀宫去了?”

“倒非是回储秀宫了。而是章佳二小姐近来染了风寒,两位小主姐妹情深,娘娘便准许章佳大小姐这几日也留在院中照料二小姐,是以今日太太前来,便未能见着二位小主。”远簪笑着答道。

染了风寒?

“原来如此。”

冯霁雯点头,心中已大致有了答案。

当初花露水一事之后,景仁宫压下了诸多流言,大事化小,保全了金溶月的名声,也让章佳吉菱免于被拖下水。

可从此事当中,嘉贵妃所看到的却并非谁对谁错。

眼下看来,章佳吉菱‘身染风寒’,章佳吉毓竟是成了最后的赢家。

却不知嘉贵妃究竟是看中了她的‘敢作敢为’,还是便于拿捏了。

“前两日还听娘娘念起太太之事呢——说起来和大人官封一品已有段时日了,太太怎至今也未请封诰命?”远簪随口问起。

冯霁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语带过道:“倒也不急。”

清朝有制,凡封命妇者,不可合离。

和珅兴许也正因深知这一点,故而亦从未提起过请封之事。

想到此处,冯霁雯心中略感异样,然而思及自己还有事须得求证,便压下了内心感受,似随口提起一般,与远簪问道:“前几日听闻金二姑娘自出宫后,身子一直不见好,不知是否还是额头上的伤口未能痊愈?”

“之前奴婢奉娘娘之命前去看望过二小姐。”远簪的语气淡而沉稳,却又不失恭谨地道:“彼时见二小姐的情况确实不大好,伤势迟迟未愈是一则,另又有风热之症缠体,身子也虚得厉害——”

冯霁雯正细细听着,欲从中验证刘全打听到的消息,却忽听得远簪又补了一句:“然娘娘挂心二小姐,那日前去之时是吩咐了奴婢等人带了太医院里特制的汤药前往的,又备了许多补身子的药材,近来想必二小姐应是已有好转了。”

冯霁雯听得一怔。

带了汤药前往……

刘全打听到那日景仁宫中去了人,金家又专差了丫鬟更换衣着前往药堂抓药,她听罢便有所肯定了,而眼下听远簪如此说起,更是坐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金溶月确实小产了。

且还是在嘉贵妃的授意之下——

可是……后面这些话远簪分明是可以不提的,缘何会特意与她说这么多?

在她的印象当中,这位大宫女向来少言,从不说多余的话。

冯霁雯不由多看了远簪数眼,却见她面上神色浅淡得体,并无半点异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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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家晚安。(未完待续。)

395 “冷血”

离开景仁宫之后,冯霁雯未有立即出宫,而是寻了一名小太监带路,前往了汪黎芸所在的应亭轩。

她一直欲进宫亲自答谢汪黎芸,只是自己并非命妇,若非受到召见,无法主动进宫求见,故而直到今日才算等到这个机会。

踏进院中,只见里里外外收拾的极干净简洁的应亭轩给人一种静谧且空荡之感,脚下是青石砖铺就的笔直甬道,两侧植种着的文竹,竹叶已然尽数凋零,四下不见一点鲜活颜色。

直到来至正堂前,方在堂外见着了一株老梅树,枝头上已经结成形的花苞尚未绽放,却已露了点点浅红,总算是为这座占地偏僻的小院增添了一抹生机。

冯霁雯带着小醒,在一名着浅紫宫装梳着把子头的年轻宫女的引领之下,来至了内堂之中。

屋内摆设简单,却一眼可知件件皆非凡品,就连香炉中燃着的淡淡熏香亦是不可多得的龙涎香。

汪黎芸坐在桌边的鼓凳之上,着一袭淡秋淡香色绣白兰旗服,略有几分清冷感的脸上未施脂粉。

见冯霁雯过来,她起了身来。

冯霁雯上前行礼。

“妾身给贵人请安。”

汪黎芸微微倾身扶了她一把,道:“此处又非是在外面,倒不用拘泥这些虚礼了。”

“到底是在宫中。”冯霁雯道:“谨慎一些,对贵人也有好处。”

汪黎芸不置可否,只垂了垂眼,道:“和太太坐吧。”

二人相继落座下来,宫女上前来奉了茶,汪黎芸便看向了冯霁雯问道:“和太太的身子可好些了?”

冯霁雯点头,含笑说道:“多谢贵人关心,如今已是痊愈了。只是前些时日未得机会入宫,是以迟迟也没能与贵人当面道谢——当日我命在旦夕,多亏了贵人以赤灵芝慷慨相助,才能有化险为夷的机会。”

虽因此留下了眼疾,但能保住这条性命,已是幸中之幸了。

“和太太客气了。”汪黎芸道:“那赤灵芝纵是用在我身上,也起不得多大的作用,既是和太太用得着,自是没有私藏的道理——好东西,本就该物尽其用才是。”

她活得时候不算长,短短十六年而已,可这十六年间,却已是看透了世间百态。

什么人该帮,什么人不该帮,她自有自己的定论。

而冯霁雯与她,也向来不会去说太多虚无的缀词,道谢罢,二人便未在这个话题之上多做停留,而是边吃茶边说起了家常来。

汪黎芸终日待在应亭轩中,甚少开口说话,眼下难得有冯霁雯这个能说得上话儿的过来陪着,瞧着确也比平日里开怀许多。

冯霁雯在应亭轩停留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嘉贵妃的耳朵里。

嘉贵妃听罢,语气不明地道:“汪氏既无子嗣,亦无背景,冯氏还肯这般相交,闲心倒是不少。”

“汪贵人与和太太本就是表姐妹,加之之前汪贵人曾以赤灵芝救过和太太一命,二人亲近些,倒也无可厚非。”远簪在一旁说道。

嘉贵妃听了却只是报以冷笑。

“表姐妹?英廉府早已同那提不上名字的汪家断往了。”她语气略含讥讽地说道:“而这个汪氏如今更是有名儿的冷血,家中出事,她却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曾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父亲官职被夺,举家迁离了京城。”

早在五日前,汪家已被从汉军旗下除名,汪士英官职被免,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带着妻女与刚被送回没几日的幼孙离京回了安徽老家,另谋出路去了。

而汪家处于如此困境之下,冷眼旁观的除了金家之外,还有宫中的汪黎芸。

“连娘家都可以抛却不顾的人,却同冯氏这远房表妹如此亲近。若说是没打什么主意的话,兴许也只有冯氏能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