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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51)

其实她能说,万丈热血豪情在跳下去的那一刹那就已经迅速被扑灭,甚至没出息到当即后悔了吗?

“什么强身健体……胡言乱语。”冯英廉见她脸色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对丫鬟吩咐道:“将衣物收拾收拾,这便动身回府去。”

话罢又对冯霁雯道:“回家后泡上半个时辰的药浴出出寒气,再喝一碗驱寒的羊汤,老实钻被窝儿里出一场汗,应当就无甚大碍了。”

真是又当祖父又当妈啊。

恐再惹了老爷子不悦,冯霁雯满面顺从地应下来。

祖孙二人刚行出客房去,迎面就见一名别苑中的仆人行了过来。

恭敬地道:“英廉大人请留步,先生让奴才来传话儿,想留大人和冯小姐在别苑中一同用罢午饭再走——”

冯英廉满心想着要让孙女儿回去泡药浴喝羊汤,哪里肯留,张口便欲拒绝。

却听冯霁雯道:“祖父与袁先生也好些日子没有聚过了,不如祖父留下,霁雯且先回去便是。”

冯英廉闻言却仍有些不放心。

“到底也没什么大碍,回去之后按着祖父的法子走上一遍,只管蒙头睡觉就是了。”冯霁雯笑嘻嘻地说道。

见她如此乖巧听话,冯英廉这才露了笑点头应下,又反复交待了两个丫鬟一回到府中就要吩咐人烧水熬汤,得了小仙小茶频频点头,方随那仆人去了。

半路上遇到了丁子昱,与他说明了冯霁雯没有大碍,二人便一同去了袁枚处。

“紫云格格和那彦成少爷也不知去了哪里,咱们先回去,可要让人跟他们讲一声儿吗?”小仙边走边问道。

冯霁雯想了想,道:“这香山别苑这么大,人怕是不好找,待出去之后同辅国公府上的车夫说一声儿便罢。”

至于她落水之事,无需去讲,相信很快也能传到紫云和韶九耳朵里了。

只是此时诗会已散,她们主仆三人离开东院客房,一路上便几乎没得任何清静。

虽无人敢上前直言,但背后的议论不绝于耳。

但众人谈论的除了那首诗之外,便是她往前与福康安的那些过往了。

反倒是救人之事,变得无人问津起来。

“姑娘别听她们的……”小仙低声道。

小仙瘪瘪嘴:“这些人真是闲出病来了。”

净去翻那些跟她们毫无瓜葛的旧账,来戳她家姑娘的心窝子。

一点儿破事,要说几年才算完啊?

“由她们说去吧。”冯霁雯早做好了把这些黑锅一背到底的准备,且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倒追心上人的事迹而已,又非杀人放火偷盗抢劫,坦坦荡荡,没什么值得过于去羞愧的。

可她不在意,却有人在意。

总算行出了别院,再没那些闺秀们的身影,正要上马车,却被人忽然喊住了。

“冯霁雯,你给我站住。”

冯霁雯止步,却没有回头。

“姑娘,是福三爷……”小仙意外地道。

冯霁雯已然听出来了。

“他来干什么?”听说过凤西茶楼之事的小茶,下意识地挡在了冯霁雯身前,生怕福康安又要对自家姑娘如何。

还别说,她这么一挡,倒真的让冯霁雯挺有安全感的……

冯霁雯回过头来,看着已来到她面前的福康安,等着他开口说话。

不知道这个性情暴躁冲动的少年,又要闹哪一出。

“你今日为什么要来香山枫会?”福康安怒气腾腾地质问。

“我为什么不能来?”冯霁雯笑了一声。

“……你明知同我一起出现必定要惹起流言,却还不知回避!”

“福三爷!”望着他满含厌恶的目光,小仙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胆量,竟出声反驳道:“我家姑娘在来之前可不知道被禁足在家的福三爷也会过来呢!”

“连个丫鬟都如此牙尖嘴利,强词夺理,果真是有其仆必有其主。”福康安冷冷地逼视着冯霁雯:“争强好胜,哗众取宠……冯霁雯,你真令我厌恶。”

“福三爷,你……”小仙气的红了眼睛,刚要再言却被冯霁雯抬手阻止了。

“那照福三爷之见,如何才不是争强好胜、哗众取宠呢?被人笑话排挤,全当作没有听到没有看到,反过来跟他们示弱吗?”她问道,不含怒气,仿佛只是在提问。

示弱也并非不可以,但跟那些人示弱,一来没有必要,而来示弱只会让他们觉得她好欺负,进一步得寸进尺。

她重活一回,没打算欺负别人,可也不是要被人欺负的。

“你也知道自己被人笑话排挤,那你可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人笑话排挤吗?”

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就因我曾经有眼无珠,招惹了福三公子吗?可此事与他们有何关系——是,我改变不了他们的看法,可我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到我头上来。而我今日所作所为,似乎也不曾干扰到福三公子吧?你这样巴巴的找上来,倒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想借机接近我了。”

“你——”

不知羞耻!

福康安气的脸都红了。

“劳您大驾,日后在我没有招惹你的情况下,也请不要再如眼下这般过来招惹我。”冯霁雯望着气的脸色通红,额角青筋暴起的少年人,冷冷笑道:“因为,如今你亦令我厌恶至极。”

冯霁雯话罢便上了马车,片刻未有停留,直接吩咐了车夫赶车离去。

福康安站在原处望着马车驶远,气的头都要冒烟儿了。

他令她厌恶至极?

呵!

“冯霁雯,但愿你说到做到,永远不要再来招惹我!”

……

059 钮钴禄子弟

“真是上天无眼,像她这种祸害,方才怎么不干脆让她淹死好了。”

香山别苑,后山枫林小亭中,章佳吉毓(yu)揪着帕子恶狠狠地说道。

小她半岁的章佳吉菱皱了皱眉。

“大姐,她虽然不好,可你这么咒她……也不合适吧。”

想到方才一群人只顾着围观了,而只有冯霁雯跳下去救了人的情形,她内心有些复杂。

还有那手草书。

这些都同她以往对冯霁雯的认知完全不搭边儿。

是她变化太大,还是她们其实……之前就并未真的了解过她呢。

接触的不多,所听到的基本都是别人嘴里的传言。

“二妹,你该不会也要跟二哥一样站在她那边儿了吧?难道你忘了她有多讨人厌,二哥为她闯了多少祸吗!”

章佳吉菱抿了抿嘴,摇头道:“我当然没忘,我只是觉得你那样讲……有些过分了。”

“一点儿也不过分,她这种人本身就是死不足惜。方才还用诗来骂人,这回看她又得罪了多少人,日后在京中的日子只怕还要更难过呢。”章佳吉毓冷笑了一声,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只盼着二哥同袁小姐的亲事早日落定下来,二哥成了亲,她应当就不好意思再总缠着他了吧。”章佳吉菱讲道。

“说到袁小姐,自她同袁大人入京之后,似乎还没同咱们碰过面。”

“听说是身子不好,加上水土不服,一直在家中静养呢……”

“啧,不会让二哥娶个病秧子回来吧?”

“谁知道呢,长什么样子都还不清楚呢。”

“说到京中闺秀,自然还是金二小姐排在头位……方才诗会上你瞧见了没有,真真是一个才貌双全,落落大方,临危不乱呢。”章佳吉毓谈到金溶月,眼中也不禁浮现了一抹神往。

章佳吉毓也赞同地点头。

任何一个女子,应当都想成为金二小姐那样完美的人吧。

为闺秀们所眼红艳羡的金溶月,此际正在前往一知小筑的路上。

她身侧的侍童手里捧着朱红托盘,是一张张方才诗会上被抽到签的公子小姐们的笔作,或是口述被侍童记下来的诗词,其上压着镇纸,不管优劣,倒也厚厚一沓。

每年这些东西都要交给袁枚来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