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牢(319)

邱纹水痛得颤了颤，没等他回过神来，腹部又遭到一击。力道之大，直接就将人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李弘林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熟练地一把拉起邱纹水，又抓过他的左手手腕，随后很清晰地听见了骨头扭动的声音。

邱纹水手里的刀也应声落下。

听见刀子落地，邱纹水这才不得不相信，当年的小废物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匹猛兽。

似乎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局，他任命地跌坐到地上，再次拿出已经没有子弹的枪来。李弘林这会儿也是鲁莽过了头，见到邱纹水拔枪，一时忘了枪里没有子弹。

控制不住情绪地抓起旁边的刀子，直接压坐到邱纹水的腿部，两脚夹住他的腰。

毫不犹豫地将短刀捅进了他的腹部，一下不够，李弘林将刀抽出来，又捅了一回。

这一次好像戳破了血管，血浆瞬间迸出来，溅起半米多高，而后从半空洒下，淋在了李弘林和邱纹水的身上。

有大颗的血珠落在李弘林的脸上，随后流进眼睛里，李弘林双手握刀没空去擦，只能甩头狠狠地眨了几下。

红了眼的李弘林神智有些不清，看起来已经没有思维了，仿佛身上的动作完全只是尊崇机械式的肌肉记忆。

就这样继续刀起刀落了十几下。

等到他累了，才喘着粗气罢手。低头这才看见邱纹水的躯干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

其实也不能算看见，因为没什么光亮，李弘林只是闻到了血腥味，感觉自己像是跳进了血池之中。

他将刀往旁边一甩，伸手抹了把脸，这才起身，跑到严烁旁边跪下。

李弘林给程诺发过消息，连忙拉住严烁的手，仿佛稍稍一松，手里的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

“严烁，严烁！你醒醒！”

如果李弘林能够看见，那他一定会发现严烁此时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但是为了撑到他解决完邱纹水，硬是一直提着口气没有断。

可是李弘林看不见，因为灯光太暗。

等到李弘林后知后觉，想要打开手机电筒的时候，却听见严烁好像有了动静。

“你再坚持一会儿，马上，马上程诺就到了。”

严烁也很想坚持，他还没有看见李弘林报仇成功，胡成被绳之以法，没有为家人休整坟墓。

他还没有看见李弘林与姜燃结婚，他甚至还没有亲手为胡纯可戴上戒指。

那枚结婚戒指，明明他都做好了。

实在太想坚持住，可严烁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已经做不到了。

“你说什么？”

李弘林看见严烁嘴巴在动，听见了窸窣的声音。于是他赶紧低头凑过去，将耳朵贴在严烁的唇畔，想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放过……程诺……你……放过他就当……”严烁想说也当放过你自己，但是他说不出来了。

他只能用尽自以为最大的力气，死死抓着李弘林的衣服，想让他明白自己的坚持。

“好！放过他，你再等等，他马上就来了。你不要……不要睡，你不要留下我一个好不好……”

“疼……”

李弘林哭了。

他以前以为从李舜死后，他绝对不会再流这么多眼泪，哭得这么大声了。

但是他刚刚听到严烁说他疼，他恨不得自己替他疼，可是他做不到。

他见惯了严烁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模样，该笑的时候不怎么笑，该生气的时候也很少生气。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在刚刚抓着他的衣服对他说疼。

那不知道该有多疼。

等程诺赶到的时候，严烁已经死了，连血都好像没有再流了。

李弘林就呆呆地跪在尸体旁边，一直握着他的手，听见有人进来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实际上在进来之前，程诺在一楼就已经闻到了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儿，上楼梯的时候，他也做好了严烁凶多吉少的准备。

但只是凶多吉少，他从不相信严烁那么严谨的人会出意外，他甚至从不相信，严烁会死在自己的前面。

以前严烁的性格总冷得像冰块，但等到他真像冰块一样冷冷地躺在地上时，程诺又觉得他身上好像还有温度。

程诺运用自己这些年所有的医护知识，在脑子里搜索，有没有一种可能，当人的呼吸停止，脉搏停止的时候，这个人还活着。

“你先让开，我给他止血。”

“严烁！”

李弘林大喝一声，从床上坐直起来，剩下的床单已经被弄湿了，他的头发上身上全是汗。

是的，李弘林刚才又一次梦到了严烁，最近他常常会梦到他。

有时候是回了南城，他坐在事务所里看文件，有时候是在英国的学校里，他正在划船，有时候是在美国，他学着在给程诺包饺子。

但是更多的时候，是在二楼的房间里，他躺在地上，满身满地的血。

现在离严烁停止呼吸，已经过去一周了，他的葬礼都结束了，吴维他们也将尸体带走了。

以前严烁就说过，他在英国读书的时光是这辈子最美好的，他想永远留在那儿。

姜燃端着茶进来，刚好看见李弘林坐在床上，便知道他又做噩梦了。

原本以为从兰亭别苑里出来住，这种情况会好一些，旦是现在看来效果不大。

那天程诺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所以在去兰亭别苑的时候，没有带上姜燃，而是把自己家的钥匙给了他，让他一个人静静。

谁知那天晚上程诺没有回来，姜燃就在他家里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李弘林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给他打过电话，本来姜燃是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