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今日真是奇怪,也真是痛快。
她不想让梁寂鸾误把她当做寻常女子那样,毫无分量。
所以拼着陈太后给的机会,即使在这么多生人宾客关注下,也要让梁寂鸾的眼里只容下她的身影。
他很明显因为她而诧异了两次,即使不算一鸣惊人,也只要惊到他就算达成翁思妩的目的。
明明是两个人的游戏,远不能只让她在其中兵荒马乱吧。
翁思妩抿着的唇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一笑生花。
她突然的笑让下面还有关注她的人也渐渐骚动起来,可探遍四周,都没有一个人能了解到能引起她发笑的原因。
唯一能知道的那个人还坐在下意识被忽略的尊位。
以梁寂鸾的秉性和身份,都不会让人想到他在跟一个拨弦弹琵琶的小娘子对视良久。
他身处高位太久,从出生起就被封为太子,他是被权势捧着长大的。
由于梁家血脉特殊,虽然在先帝离世前还有其他皇子出生,但能拥有和先帝同样特质的,只有梁寂鸾。
他从十岁起就成功分化,血脉的特质让他从小异于且优于其他皇子。
才学才智明显比周围人拔高一大筹,他当真非常特别,与先帝一样有着堪比兵器般的沉稳冷静。
先帝会死,是因为血脉里带来的遗憾,一辈子都寻不到契合梁家的命定之人。
而他们的一辈子,寿命也极为短暂,常被暗地里称为天妒英才。
不出意外,分化了这样血脉的梁寂鸾,也会在这样的情势里步入他父亲的后尘。
况且,这些年自从梁寂鸾登基,都没见他动过女色,常人便都习以为常地以为,他一如他父亲和梁家有特殊血脉的先辈一般。
放弃了。
又如何会对一个如幽花未艳,嫩玉生香仿佛一笑便活了过来的小娘,产生兴趣呢。
翁思妩心说有哪里觉得怪,她拨弦那么久,往日接连弹奏,尤其是这么凌厉的破阵曲,总是感到精力疲乏,劳力劳神。
但今日在跟梁寂鸾目光有所交汇,你来我往后,她浑身血液仿佛被唤醒。
正在她体内奔涌蹿流,她有种莫名的兴奋,且身体发热,体温远高于往日,尤不觉得累。
她鼻尖出了许多细汗,呼出的气好似都能呵出淡淡的白雾。
面上的浮红如鲜艳的花瓣,正不知不觉朝着眼皮眼尾、下颔以及脖颈在蔓延。
可是今天,她没有嗅见梁寂鸾能带给她感觉错乱的气息。
像被屏蔽遮挡,熟悉了那股气息的翁思妩一直不能再闻到,不禁在渴望和难耐间,连带着对本尊都产生了强烈的不满。
为什么不给她闻到那股气息呢?
为什么不奖励她呢?她的琵琶弹得那样好,她该得到属于她的奖赏才对。
舞乐声停,翁思妩的琵琶声也稳稳隐匿,消失在最后一个音弦中。
相辉楼下全是对她的称赞与喝彩,她目眩神迷地望向一直未眨眼注视她的梁寂鸾,含有嗔怨。
翁思妩从头到脚都很红,她的唇肉饱满而娇艳,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引人垂怜的质气。
她在那一瞬间,脚软趔趄,最后稳住身形,不胜娇弱地抱着琴离去。
第31章 红玉碎。
芙徽公主所奏的琴曲结束, 宫宴上的话题随着她的身影从相辉楼离开越发多了起来。
不管是臣子还是命妇都开始与身边人提起翁氏,翁氏的家史,以及翁氏的美人。
陈家在当中作为陈太后的母族, 被追问得就更多了, 有关翁思妩的来历和背景, 还有她在宫中受宠爱的程度。
明眼人都瞧出她是谁的人,她的异姓公主身份, 再观陈太后跟帝王的态度,翁思妩已经称得上是新晋的被追捧的炙手可热的人选。
尤其在陈太后释放出她未曾婚嫁, 也没许配给谁的信号之后,翁思妩的价值分量更在逐步上涨。
家有公子尚未娶妻, 适合婚配的夫人已经在考虑某种可能。
待在母亲身边受教的年轻娘子也在你来我往的示意下,知道了今后权势的风向朝哪里吹,她们该不该与公主结交。
翁思妩从相辉楼下来, 还得绕过几条小路才能回到仪秋殿的宫宴上。
两个地方虽近,却也只是因为人在阁楼空中, 视野里的障碍物减少, 才以为想相辉楼和仪秋殿外面的庭院没有阻隔。
才走了几步路,翁思妩就有了想晕的冲动, 怀里的琵琶都抱不住, 好在有仪秋殿的侍女和默秋跟着她。
这样重要的日子,需要有人伺候, 默秋并没有候在别处等待吩咐。
她一见翁思妩扶额面露不舒服,就知道需要帮助,连忙伸出手稳住她身形,“快,接住公主怀里的琵琶, 再来个人与我扶公主找个地方歇息下。”
翁思妩手中的琵琶让出去,她大半的身子都依靠在默秋身上,另有侍女在右手搀扶着她慢慢走。
翁思妩按着头,指如剥春葱,与那张直面日光的细腻光滑的肌肤白的不相上下,“好难受,我这是怎么了?”
她感觉到体内血气在翻涌,浑身都是热的,呼吸略微不畅,仿佛急缺水喝。
侍女道:“公主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禀告太后和陛下,请御医来?”
不知哪根筋戳到翁思妩,她抓紧侍女衣袖,“不,我只是,气血一时不畅,肯定是刚才拨弦太累了,找个地方喘口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