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低调生活小记(109)
屋里十几张含泪的笑脸冲着她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补足了上下文。三个嫂子方知昏迷已将近十日,差一点牌位就进祠堂了。
这一场血淋淋的大劫啊。
三哥拉着媳妇儿的手,先替弟妹表功:“这一回多亏小雪,你那两个娃才不必做没娘的孩子了。”
大哥也笑道:“就你家有娃?我家四个咧。还不全多亏了弟妹?”
二哥说:“往后小雪一句话,在我们二房顶十句。”
“我家顶一百句!”
大家比谁更肉麻似的,感恩的狠话抢着往外倒。
雪砚偎在老祖母身边,吃不消地说:“可别谢我。我是想着嫂子们还欠我十贯钱,说什么也不能叫她们把债赖掉!”
“嘿嘿......”
“哈哈哈......”
国公爷头一回主动搭理四儿媳,老脸实在有点烫。粗着嗓门儿说:“咳,呃,这个......小雪进了周家屡立奇功,说吧,要爹怎么奖赏?”
雪砚赶紧恭敬一福,假惺惺地祈请道:“别的不想要,就想请爹也封我做一个贤良之人。”
屋里立时成了老鸹巢子。
粗嗓门儿、细嗓门儿嘎嘎嘎交织成一片。
国公爷羞得胡子要着火了,“不像话。爹何时说过你不贤良?我们周家的媳妇儿都十分的贤良。快说,要个什么奖赏。”
贤良的四儿媳蹬鼻子上脸了:“爹,那我可直说了。”
“但说无妨。”
“那就请爹把胡子刮了吧,怪不好看的。”
国公爷把眼一瞪:“......!”
众人又哄堂大笑。几个儿子也都跟着拿爹开涮。三哥说:“这话我早想说了。爹这胡子留得像个扫把,确实不好看。”
老祖母也起哄:“对,小雪这奖赏你可不能不给。”
“......”
周魁高大的身影从院门口浮现出来。
刚在官署时听到报信,说三嫂断气了,急匆匆就往家赶。不料没听到哭声,反而一家人和乐得像过大年。
这一脚迈进来,便听见自己媳妇儿在对爹造次。
一眼瞧过去,嫂子们各个全须全尾地活着。
他立刻很有觉悟地猜到:好家伙,肯定是我媳妇又立功了。
国公爷又气又笑,指着雪砚问他:“......我说,这个家伙平常在家也这样?”
周魁一个侧目,故作嫌弃地说:“可不是。我都被噎死几回了。”说罢,凶巴巴地训诫媳妇儿,“混账东西敢对爹造次,回去就收拾你!”
雪砚立刻“惊恐”地偎住老祖母。
两口子一唱一和,叫大家记起来老四是个会打媳妇的牲口。
国公爷连忙圆场,也虎着脸训诫他:“造次又怎么了?爹心里高兴。别说刮个胡子了,就是趴地上学几声狗叫爹也乐意。”
众人一裂:“......”
这是高兴成傻子了吧,这能是长辈说的话?
正大口吞食点心的黑狗抬起头来,冲老国公汪了几声。
仿佛在说:有种你就叫噻。
大家都听懂了这意思,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周魁也笑。复又眉眼一冷指着媳妇儿:“你就成天卖乖弄巧吧,把爹和祖母都哄成老糊涂了,回去给我跪踏板上反省!”
雪砚全力配合丈夫的恶趣味,低眉顺眼地说:“是,夫君。”
三哥忍无可忍一声狞笑,挽着袖子走向老四。好像自己真能打得过他似的。“你这不知福的狗东西,成天凶神恶煞的,饭吃到狗的肚子里去了是吧?”
小黑暴躁起来:汪!汪!
四哥眉眼微弯,假模假样地服一个软:“老三,我开玩笑呢。跟大伙儿寻个开心。”
“呵呵,哥也寻一寻你的开心,行不?”
周家男人既有高门的清贵,又有行伍的粗野。寻开心就喜欢雷霆暴风地过几招。一见他俩动上手了,大哥二哥也赶紧加入。
脸皮都很厚,三人围攻老四一个。
他娶了这么好一个媳妇儿,不吃一点苦头还有天理?
周魁一边轻松接招,一边挑衅:“国公爷,咱家这是什么如狼似狗的家风?您也该管一管了。”
这大逆不道的话立刻把老爹也招入战局。
小黑泪目,委屈地舔了舔主人的手:汪!
狗招谁惹谁了?
为何每一句损人的话里都必须带上一个“狗”字?
这一天,四房的儿媳妇立了大功,倒害男人挨了一顿胖揍。
不失为一段佳话,皆大欢喜了。(嗯?)
嫂子们的伤虽然都好了,到底还需静养些时日才叫人放心。放了一百响炮仗,各自搬离元吉院,回家中养着去了。
雪砚夫妻俩被爹和祖母留下用了晚饭。作为周家把官做得最大的子弟,周魁印象中爹和祖母从未对他如此和悦过。
向来是满嘴喝骂“逆子”,“混账”,“不孝东西”。
如今沾了媳妇的光,他这人高马大的逆子都要活成一个宠儿了。
夜色如诗......
正月二十六的月亮弯弯细细,如佳人的蛾眉飘在天上。
风是一种慵懒的调子。
夫妻二人一起散着步回家。威猛和娇柔比肩而行,相映成趣。这天地化育的一阴一阳合铆合榫地般配,在月下是极动人的构图。
他瞥一眼柔婉的妻子,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轻声道:“嗯,你这油滑的家伙,把我们周家人都哄成傻子了。”
雪砚抿嘴一笑,“有本事四哥你也哄呗。”
“四哥可没这本事。”周魁认命似的一叹,“照我看,迟早有一天我周魁要被你骑在脖子上。”
妻子大眼一转,故意把脚下一崴。“哎呀......我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