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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低调生活小记(6)

作者: 塔隐 阅读记录

他走过来,拿一杆秤把盖头揭了。

她这张上轿前已验过货的脸蛋,终于在对的时间重新揭幕了。雪砚干咽了一下。两只眼珠不停闪躲,惊慌得不可收拾。

对一个自小隔绝在闺中的少女来说,这一刻实在太艰难了。羞涩和恐惧像两座黑山压着心口,她几乎要崩溃了。

可是,她王雪砚还算有一点出息,好歹支着这把细骨头没昏过去。

她颤微微地抬眼望着他。

他的脸依然是森严的派头。眼里深不见底,装着严酷的凛冬。春的柔情与怜惜是不存在的。起码,她一丝也没感觉到。

雪砚使着九牛二虎之力,才憋出一声轻轻的:“……夫君。”

他的喉咙里“嗯”了一声,十分低沉霸道。却没有相敬如宾地回她一声“娘子”。雪砚瞧得明白,他这人极不爱说话。

这张嘴只用来吃饭或吃人,软语安慰一个怕得快死的妻子却是不可能的。

这时,周魁拿起一旁的酒壶,慢悠悠地倒了两杯。无表情地递给她一杯,也在床边坐下了。

并排而坐时,两人体格的对比立刻被强烈凸显出来。她心惊肉跳。觉得再狂吃十年的饭,也承受不起这位壮士。

合卺酒,是以饮苦酒的姿势饮下的。她还以为是果子酿的,甩头就倒进去了。没想竟是从未喝过的烧刀子,直呛得欲生欲死。

雪砚死死忍着,硬是没敢失态地咳嗽。

脸都惨白了。

周魁冲着抖如病鸡的妻子注视片刻,伸手把她的泪抹去了。然后,这只手就干脆没拿走,赖在了她的脸上。

她被他的动作定在了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一只武者的大手。指腹上粗厚的老茧凝着冷铁的触感和气味,一一滑过了她的腮颊,下巴,眼睫,嘴唇。就这样慢慢地来回着。

小鹿在虎爪的安抚下,快吓出一个不得了的好歹来了。她根本弄不懂这动作的意思。是一种特殊的调情,还是想割一块腮肉下来,蘸点酱油醋整一顿夜宵?

娘给她参学的小册子连字带画几十页,哪一页也没说丈夫会反复地捏嘴巴子。雪砚给捏得浑身发毛,从头到脚地发冷。

她的眼珠来回读他的脸,觉得实在不大像要整夜宵。

那,那就是第一种了?

雪砚脑子浑浑地想,自己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一下?

册子说,这夫妻间的相处最讲究“得趣”二字。趣,并非貌美就完事的。必须有来有往,有唱有和。顶着一张芙蓉花貌,却像个直挺挺的僵尸由人摆布,这种人别想有“夫妻之爱”。

虽然她嫁了这么一个丈夫,内心却并不放弃对“恩爱”的奢望。好歹也算有了自己的家,怎能不竭力争取活着、争取美满呢?

这般一想,雪砚的心里就有想法了。犹疑着把手冉冉抬起,也朝他脸上伸过去了。她这动作一出来,周魁的手就停住了。

一对幽寒的黑眼凝视着她,似乎不太相信所看到的。

雪砚被他一瞅,脑瓜子瞬间清醒了:这一旦伸过去,只怕比摸了老虎屁股还严重啊。于是,手无处可去地滞了一会,在他肩旁虚晃一枪,又乖乖地收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

第4章

☆新婚☆

雪砚撤回了作乱的小爪子。

一次斗胆的冒险半路夭折了。“得趣”自然没有的。得了一场臊倒是真。

她坐着不动了。

额上、鼻尖皆冒了细汗。长睫眨得像一对扑棱蛾子。

周魁的表情没变化。依然霸气四溢的臭脸,目光毫不显山露水。

也没问她想做什么。

只是过一会儿,手却离开她的脸,径直朝着嫁衣的外扣上去了。

雪砚的身子微微一蹙。几乎没过脑子,两只手四两拨千斤地把他的大手抓住了。柔柔地,却又充满抵御的意思。

诶......!

她怎么会干出这一壮举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一个人到了紧张的极限,手脚好像会自行其是,脱开自己脑子的掌控啊。

雪砚都不敢瞧他的脸了。

新房内一时沉默着。这沉默太黏稠,太有威压了。叫她头皮发空,感觉寒浪滚滚。

然而,两只可怜的小手却还在犯上作乱,捂着他那粗粝的大手不肯放。

越害怕,越要捂着。

周魁冲娇怯发抖的妻子打量着,眼里有点电闪雷鸣。

少顷,又把另一只手搁到了她的腰上。

过度紧张、几乎窒息的少女经他一碰,脑子里最后的弦“咔嚓”断了。身子一痉挛,软软地往床沿下滑去。她蹲在地上,缩成了娇小的一团。

周魁:“......!”

雪砚尴尬至极地埋了头。天啊,她这是在作什么怪呢?

明明已“参学”了一个多月,也总结了各种心得,准备好大展身手了,临到真刀真枪时却一塌糊涂。

娘啊,快来救一救你无能的女儿吧!

我的洞房,快要成一盆稀汤啦!

这样不识抬举又古里古怪的新娘,会不会被他一脚踹到雪地里去?雪砚心里一紧,小声地道了个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周魁的表情不变。凝视妻子好一会,缓缓拿起酒壶斟了一杯,独自小酌起来。他的眼睛不再看她了,一味自斟自饮着。

姿势大马金刀。即便安静无话地坐着,也是一条气吞山河的好汉。好汉喝完一杯,又一声不响地续满一杯。

那紧绷的胸膛、臭臭的表情让妻子心一阵阵揪紧。

突然地,她联想到那个要娶她为妾的魏王。

据说一喝酒就爱发疯打人。王妃已被打成跛子了。家中侧妃、姬妾也无一幸免。太医院三天两头就得奉召,去救治他那些烂皮断骨的妻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