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将门低调生活小记(72)

作者: 塔隐 阅读记录

他该自罚一百个大耳掴子,跪到皇家祖庙去忏悔!想到那一张蓄着两撇小胡子的龙颜,雪砚不禁感到一阵不适。

赶紧抻个懒腰驱邪,把那昏君讨厌的脸赶跑了。

在暖被窝里赖一会儿,她捂着哈欠支棱起来,开始了一日的修行。

功课是固定的。上香,供水,供花果,诵一遍“九天玄女宝诰”,再开始虔诚地磕头。

昨天虎穴里招摇一遭,一块肉也没少就蹓跶回来了,雪砚诚心诚意对师父谢了个恩。师父赐她的——不,她死皮赖脸所求来的,莫不是‘刀枪不入’的神通么?

如果是,这些头就磕回本了,划算到家了。她愿意干一辈子。可惜这只是她胡猜的,没个确定。师父的脑筋拧了,就是不肯干脆地对她亮出谜底。

到了卯时,一千个头的功课已做完了。神清气爽,通体酣畅。擦身换衣吃早饭,拥抱她作为贵夫人的又一个好日子。

晨光倾照下来,在瓦檐、树顶和花圃上溅起一片一片耀眼的光辉。沉寂一冬的花木焕发了动人的灵韵,静候着一场春的苏醒。

这样一座华宅,真是肉眼可见的鸿福啊。

作为这儿的女主人,雪砚不知自己还能苛求什么。

早饭也色鲜味美,吃得很满足。

饭后,听李嬷嬷、刘管家说了一会儿府里内务。大事、小事停停当当地拿了主意,不到半时辰就清闲了。

近晌午时,夫君派了亲卫回家报平安。

他的兵都随他,有一种杀人不眨眼的冷铁气质。

来送信时并不晤面。只是屹立在檐下,吐字利落地说:“将军说有要事缠身,这两日宿在兵部的官署里。请夫人莫要挂心。”

“嗯,知道了。”

“将军还说这几日莫离开院子。有客来访一概拒绝。祖母会在东府里休养,暂时不必去请安。”

雪砚又“嗯”了一声,轻声问道,“太后回宫没有?”

壮士略一沉默,扼要答一句:“回了。”

“嗯,你捎话给将军,请他诸事小心,多注意休息。”

“属下告退。”这人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雪砚并不过于牵肠挂肚。他肩上担着一国安危,哪能一直腻在温柔乡里?以后这样的小别、大别只怕还多着呢。

她要心大一点,学会做一个自得其乐的官太太。男人在家或不在家,都要活得滋滋润润的。说到底,懂得享受孤独才叫真的福气呢。

离了男人就没日子可过,她岂不成了不争气的糊涂蛋子?

那就属于没活明白了......

初六的光阴如真丝一般顺滑地流逝了。午后眯了一会儿,把他一件单袍上的绣活儿做完了,等阳春一到就能穿。

之后,便心安理得地扎进了术数的书里。这种对心爱的事上下求索的兴味,在雪砚看来是一种至乐。它让她平凡的心灵超凡入圣,飘向了人间浮华之外。

若非李嬷嬷倚老卖老地吼一吼,她能把自己活埋在里头。

入夜后,无所事事地泡了个澡。这也是夫家的一大奢侈。以前在王家她没这样瞎讲究过。大寒天的烧暖了屋子洗香汤,实在够造孽的。

够天打雷劈的。

可是,四哥每晚睡前都这么造一造。她不入乡随俗,倒显得不如人家一个武夫爱干净呢。

浴桶是夫妻共用的。

又深又大,更合适他八尺高的虎躯;

她娇小一些,几乎能在这大木桶里凫一凫水。

舒适自不必说的。香汤把全身的筋骨都泡发开了。

通透了,漂浮了。

她感觉自己重回娘肚,成了一个羊水中的小婴儿......

这一刻,“小婴儿”正自得其乐,“砰——”的一声,院外好像炸开一个大炮仗,响得叫人心肝乱颤。雪砚悚了一跳,顿住了正在抹香胰子的手。

一瞬间,宛如在娘胎里的安逸感就破碎了。

只听脚步叠着脚步,兵荒马乱地向卧室聚拢而来。一个男人压着声儿说:“石牢里的跑了,快保护夫人。”

李嬷嬷急得怒骂,“废物,怎么搞的,你们等着被赐死吧。”又向里喊,“四奶奶,四奶奶......”

雪砚干巴巴地应一声,“哎,嬷嬷,我没事。”

不,她非常有事。

这私密的小隔间里,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个女子!端着一把可怕的火铳,黑黢黢的铁管子冲着她。

发丝凌乱,一脸邋遢。

瞪了她一会,不怀好意地嘿了一声:“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啊......可惜了,让姓周的猪给拱了。”

雪砚一脸懵。

她压根没瞧见这女疯子从哪进来的。门窗明明关得严丝合缝。

春琴、玉瑟一脚踹开门,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这女子身形一闪便到桶边,比鬼的速度还快。火铳的铁管抵住她的脑袋,狞笑道:“滚出去。否则,我就把这细皮嫩肉的小娇妻轰一个稀巴烂。”

她悍得要命。虽然娇小得像只田鸡,气场却飙得有八丈高。

春琴一声暴喝:“放肆,你敢!”

这女子歪嘴一笑,既妖艳又狰狞,抡起火铳就往美人脑袋上捅一记。丫鬟们肝胆俱裂,“小心炸膛,别砸别砸!”

惊声中,春琴手上寒芒一闪,几把夺命小刀“呜呜”飞向贼人要害。刀刀是致命的攻势。

这女子十分轻松就闪过了。火铳的铁嘴冷冰冰往雪砚的太阳穴上一抵:“来啊,再来!老娘给你们开个大西瓜!”

这一袭未成功,两个丫鬟全然陷入被动。

脸色难看极了。

搁在一个月前,雪砚遭遇这样的场面只怕会当场昏死。今天不知咋回事,又长出了和昨天一样的豹子胆,豪气直冲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