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低调生活小记(80)
杨芷坏笑道,“你这人可真没劲,跟亲嫂子都不能讲句体己话儿。”
“亲娘也没用。少打听人家被窝里的事儿。”雪砚拿捏着一种傲娇的坏笑,仪态万方地步出门外。
“这话说的,好像谁家没个被窝似的。”三嫂被自己的话逗乐了。一个没憋住,无状地喷笑出来。
雪砚侧过脸,狐疑地瞥住她:“我说,你怎么笑成这样?”
“没啥。”
这原是上回和二嫂随口打的个赌。二嫂说,小雪这货瞧上去好拿捏,其实心里诡着呢,深着呢!跟老四是一路货色。你想从她嘴里挖一点干货东西,办不到。
三嫂说,我不信。“不信你试一试。”二嫂说。这一试,还真是。一下午的抛砖引玉换不来她一片瓦砾子。杨芷又气又笑,内心几乎升起了熊熊的征服欲。
她把一盒杏仁花生酥塞给雪砚,“带回家吃哈。嫂子明天再去瞧你哦。”
“不用带,我家里也有。”
“嫂子疼你嘛。你家里的比我亲手做的好吃?”
雪砚笑道:“那倒没有。三嫂做的有一股肉麻的香味儿。”
“呸,油葫芦的嘴儿!”嫂子火辣辣地啐她一口,“带去吧。”
“真不用,我一下午都吃好几块了。”
“......民以食为天嘛。”三嫂这时挤眉弄眼一笑,像勾引她似的。
这一刹那,雪砚的心被人捏了一下似的。三嫂虽然风骚,轻易是不会有这一款笑容的。难道又是的一句“隐语”?
她讷一下,试探道:“三嫂,你方才说啥呀?”
“聋还是傻了?让你带回家吃!”
“后面一句。”
“夸你油葫芦的嘴!”三嫂白这小呆子一眼。
两人鸡同鸭讲地扯了几句。雪砚的猜想被证实了。在充当“灵介”传话时,三嫂并不知道自己的嘴里出去了什么。
那一瞬的功夫,她并不是原装的杨芷。
“哦,好吧。那我就带走啦!”雪砚把糕点往手炉上一搁,抱着回家了。
步调里有了一点点心事。
民以食为天……
这一句真理大俗话儿含藏着什么惊天秘密呢?
之前的“空心汤圆,虚有其表”,和“喊魂”牵扯出了一堆的暗藤大瓜。这一次,师父又冒着违反天规的风险递话,总不会是提醒她多吃一点吧?
拉倒吧。师父是云外高人,有闲心管她吃几碗饭?
这样想未免太拿自己当根葱了。
莫非在提醒她有人要往饭里下毒?或是天灾快来了赶紧囤粮?嗨,全都靠不上边儿。
雪砚既兴奋又伤脑筋,深叹了一口气。
暮晚的风强劲了一些,鼓在脸上寒飕飕的。空气中,好像一场春雪正在蓄势。树木在白日里被焕醒的生机已悄然敛去,园子披上了青灰色的冷调,显出了一种苍凉之美。
宛若神妃的女主人独步画卷之中,心思随风浮沉着。她望着厨房上空的炊烟湍急如流水,向昏暮中飞腾。浓油赤酱的香气鼓入鼻端。
刘嬷嬷一定在大火烹煮红烧鱼呢……
四哥下午出去后还未归家。晚饭又是她一人独享。四样小菜,一条红烧乌鱼,配小馒头和清粥。是让人心安理得的家常菜。
冲着“民以食为天”这话,她有意地多吃了一些。
然而,不管舌头怎样沉浸地感受着食物,她也没法灵光一闪参透师父的禅机。如此晦涩的暗号真让人抓狂。雪砚干脆不折磨自己了。
晚上瞧书等一会儿四哥。倦了,便独自入睡了。
一夜风紧……
凌晨,固定在丑时的某一个点醒来。她已被一条结实的胳膊圈在怀里了。年轻阳刚的体味里混杂着皂香裹覆了整个的她。
她闭眼在这气味里氤氲了一会,把心一横,宛如小鱼一般滑出去了。
迷蒙着一双睡眼,开始悄悄地穿衣。
她的丈夫假装没有醒,心里为这傻媳妇莫名地叹息。一个有着得天独厚容貌的女子,主动选择日复一日地吃苦。
这样的品质,让他好倾心啊......
周魁没有出声,只是温柔地望着幽暗中玲珑的姿影。
待她甩头瞧过来,立刻又把眼闭上了。
外头果然落了一场春雪。
风已停了。雪下得极雍容。漫漫徐徐地飘落,给这喧闹的正月带来了仙气,带来了轻盈。
雪砚提灯欣赏片刻,转身做功课去了。
想到昨日三嫂亲手做的糕点,便拿来供在了玄女像前。换上净水,花果,燃三支香。正要念诵“宝诰”,目光却溜到了昨日搁这儿的银钵子。
诶,这里头的三样东西......
好像瞧上去品相不够神了,蒙了一层灰垢似的。把灯挪近了一瞅,她的美目瞬间瞪圆。啊,原先那馋人的光泽已褪尽。
东西变得比泥巴块还不起眼呢。拿手一戳那手环,崩得四分五裂。另外两件也顷刻风化,成为一堆零碎了。
她一脸懵。
心脏像受惊的小鸽子扑棱了几下。
莫非是师父不待见的邪物,直接给她来了一个摧毁?雪砚不无惋惜。想到那女人鬼影般的飘移速度,拿来逃命多好呀。
她抬起头,有点心情复杂地对绣像瞻仰着。
这样一来岂不是啥也没捞着?
雪砚意念一动,立刻出现在“幻境”里了。
准确一点说,这并非是她以为的“幻境”。
是师父为了便利她修行,在绣像的画幅中辟出了一个小世界。对凡夫而言这是玄极不可测度的。于神佛之境界却不值一提。
经书有云,“一尘中有尘数刹,一一刹中有尘数佛。”一粒微尘中尚且有无量的佛刹国土,画中藏个洞天又何足为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