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70)
林清竹那时太想有一个家了,她想的那个家里必须得有梁成舟,她跟梁成舟在那个家里过着一饭一茶,安稳幸福的日子,永永远远。
那是她的心愿,以为可以实现的心愿。
她曾鼓起所有的勇气问过生命中最重要,最想拥有的那个人,“梁成舟,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我们做一辈子的家人,好不好?”
她没有家,很想很想……跟他有一个家。
梁成舟没有任何犹豫,点头答应她,“好。”
“你就这样答应我了?”
“那要怎样答应?”
“你不好好想想吗?”
“想什么?”
“梁成舟,你不能反悔。”
“我为什么要反悔?”
他明明都答应她了,可他们还是做不成家人。
梁成舟错误理解了她的意思,而她被自己的自私蒙了眼。
从小到大,林清竹的心愿很少有实现的,她越想拥有的,往往越是得不到。
所以她想嫁给梁成舟,跟他有个家的心愿。
也没能实现。
“清竹。”
声音打断了林清竹的思绪,将她从回忆拉回现实。下意识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撞进梁成舟漆黑如墨的眼,两双对视的眸同时怔愣。
隔得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们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对方,好像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东西,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急躁飞窜,像是要破土而出。
梁成舟先出声,“餐盘放在哪儿?”
“你脚边的柜子。”林清竹手指了一下方向,“倒数第二个。”
“我刚看了,没有。”他偏了一下头,示意她过去,“你过来找一下,我这快好了。”
林清竹起身,走过去将餐盘拿出来递给梁成舟,微微低着头,“给。”
他接过后随手放在台面,用筷子夹了块虾肉放在林清竹嘴边,“尝尝咸淡。”
见她迟迟没反应,他吹了吹再递回,“不烫。”
林清竹实在张不开嘴,这个举动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眼眶泛酸。
移开落在虾肉上的视线,眼皮垂下来,长长的睫毛敛着,遮住眼底翻滚的情绪。
她重新在柜子里拿了个小碗,“搁在碗里吧!”
梁成舟心里一阵钝痛,麻木地将虾肉放进她拿着的碗中,再把筷子一并给她。
看她吃下,下意识出声问:“好吃吗?”
林清竹背过身,嘴里含着的食物还没咽下就含糊不清地点了点头,“嗯。”
她说完就走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等林清竹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梁成舟已经将做好的菜端上餐桌。
他做的简易西餐,两份龙虾意面,奶香蘑菇培根,煎牛排和玉米浓汤,还有一杯单独给她做的芒果椰乳。
都是她爱吃的。梁成舟做饭从来不问她吃什么,都是直接做,印象里她也没有刻意跟他提过她喜欢吃的食物,但很神奇,他每次做的她几乎都是她爱吃的。
两人面对面坐下,都默契地选择没说话,沉默的吃着面前的食物。
时隔五年,他俩再一次单独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即使客厅的投影仪还开着,声音也并不小,不是安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林清竹依然能感觉到空气里有种令人窒息和压抑的气息在弥漫。
口中的食物是好吃的,梁成舟的厨艺依旧很棒,甚至比五年前更好,她却实在没什么胃口。
梁成舟眼睛一直盯着对面,林清竹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她面前那盘意面,跟她以前吃饭的样子截然不同,太过安静。
视线从她脸上身上一一扫过,姑娘穿着颜色清新又干净的蓝白色条纹厚毛衣,右手拿着银白色的叉子卷着意面朝嘴里送,毛衣袖口往上卷了一圈,漏出一小节白皙纤细的手腕。再往上是一张一合咀嚼食物的小嘴,小巧挺翘的鼻尖,浓密的长睫敛着,右边眉毛的眉间藏着一颗褐色小痣,额尖贴着几根被水打湿的碎发,乌黑透亮的长发挽在头顶。
头顶明亮的白织灯光没有阻隔直接打在她身上,她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看着软软糯糯小小的一个人儿,让人忍不住想起身抱抱她,捏捏她的小脸,再亲亲她。
还记得十五岁那年夏天第一次见到她,小姑娘长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圆脸,睁着溜圆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他。
梁成舟那时就在心里感叹,除了自家妹妹。他没见过这么可爱,这么漂亮的姑娘。
“在伦敦,都是自己做饭?”梁成舟拿了一片法棍放进她餐盘里。
林清竹没抬眼,从喉间溢出一声短短的“嗯”,等嘴里的食物咽下后才说:“有时也开车去中餐馆吃。”
“味道怎么样?”梁成舟随意地问。
林清竹答的也随意,“还行。”
不知怎的,话匣子突然就这么打开了。
他们之间曾经太过熟稔,就算几年没见,好像也不需要提前酝酿想一下,说什么话题合适。
“学习压力大吗?”
“赶due的时候大。”
“是不是经常熬夜画图?”
“差不多。”
“感冒发烧多不多?”
“不多。”
“除了黑人酒鬼,还遇到过其他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