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的公主(229)
“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与东厂之人是什么关系。”
“我并不能管着别人说什么。”李笑笑顿了下。
阿尔斯兰口中说话的这一部分宋人,大多混迹朝野中, 李笑笑不用想也知道。
他们未曾见过她,便可以断言她是怎样的恶人。
而从来没有考虑过她这个恶人喜不喜欢陈菩,这并非是那些人想不到的缘故,而是因为这些人从没见过世上有喜欢这种干净纯粹的东西罢了。
这些曾经光风霁月才气翩翩的少年郎也早就背了道,愚笨到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双目。
李笑笑嘲讽般的发笑:“他们所说的也并不是我们。”
阿尔斯兰似懂非懂,但听到那个“我们”,他心里有了个大概猜测,才开口道:“我有个妹妹,性子较你开朗许多,她喜欢沈旻曜。”
“你是想将妹妹嫁与我的表兄?”李笑笑坐正了身子,那双因为疼痛半眯起来的狐眸忽的睁开:“你似乎有些不大会说话。”
鄙夷奚落她入宫以后没少听,但敢将她与柱州人比的,阿尔斯兰还是第一个。
“我的宋语的确很不好。”阿尔斯兰并没懂李笑笑的意思,但是还认可的点了点头:“但公主应当可以理解我的意思,沈家人更想把你留在沈家,如果雅
雅能嫁给沈旻曜,公主与东厂太监之间,则会少一个障碍,对吧?”
“对。”李笑笑轻轻应了声,而后将另一只手伸向了腰间的小荷包。
陈菩曾久处于禁庭之中讨好那些皇帝的女人们,因而在照顾人起居这件事上是很擅长的,连细枝末节的小事他都会记得。
譬如她这只荷包里的糖少了,他填上些在最里面,更会习惯性的在里头丢几颗红枣。
他是待她极好极好的人,但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障碍,就算有千万个雅雅,也并不能消解溅上了鲜血的障碍。
阿尔斯兰实在不该与他说这些。
但李笑笑并没有选择与阿尔斯兰去陈述这些,她从荷包里抠了颗糖出来,剥开糖纸,将糖送进嘴里,便没了后话。
“大宋的公主都与你一样蛮横么?”阿尔斯兰见这模样,更觉得束手无策。
“莫不如小公子,十句里头九句令人生烦?”李笑笑轻描淡写的回了句,便将帽纱扯下来,靠在了软枕上:“本宫只觉得自己脾气极好,都不曾与你计较,也请小公子好好想想,本宫凭什么促成这段姻缘。”
-
阿尔斯兰接了李笑笑便使车出城,这方吉福取了厚的衣服折回来,哪还见什么马车的踪迹。
原本被安排同往的张诃也不见人影,眼下楚家的人个个都盯紧了自家公主,吉福不敢声张,转身就要往司礼监跑,却正迎上个一身蓝衣的男人。
这身如天空一样的蓝太过鲜洁,因而衬得红更加刺眼,吉福辨认不得这来者,尽量装做宫中侍女,退到宫道边朝着这人垂首。
楚宪安本就是寻人来,见宫门外早已空无一物,他蹲住步子,立在吉福身前,拽出了她护在怀中的那件淡黄比甲:“六公主呢?”
见着那件比甲被抽走,吉福连忙抬起头:“公子这般探听公主下落是何用意?”
“别与我扯些废话,你家公主是否出了城?”楚宪安冷笑要是,垂在袖子里的手也捏住了吉福的脖颈。
吉福才看清楚宪安那双染了血的手,她双手并用与楚宪安捏在她脖颈上的手持相抗的力:“公子既然知晓我是六公主的人,也当明白伤了我便是得罪了公主,公主不高兴便是厂公不高兴…厂公不高兴…”
“你口中那位厂公不过是楚家手底下一条摇尾乞怜的恶犬,能不能活过今日还是两说,又哪里来的高不高兴?”楚宪安觉得吉福这话着实可笑,他目中透出凶狠的意味,摁在吉福脖颈上的手也愈发使力。
“奴婢说…”吉福微顿了下:“厂公的确安排了公主出宫,但并非出城,而是接见…接见了从小为公主瞧病的医师。那位医师先前为公主寻药久不在顺天,近日回来定是寻到了药,厂公却不敢让楚家的人知晓,所以才出此下策…”
“公子如不信,奴婢可随您前往,届时若是奴婢诓骗于您,再杀不迟…”
“奴婢也是人,实在没必要豁出性命去保一位没什么大出息的公主,求公子垂怜,莫要杀奴婢…”吉福艰难的说完,便一手箍住了楚宪安的腰身,双含泪的眼睛透出些委屈巴巴的娇态。
吉福本就不算丑陋,加上定国公府与李笑笑同吃同住,也算半个娇养的姑娘。
姑娘家逢迎作势的模样最惑人,楚宪安喉头一紧,面上也生了动容之色。
-
马车抵达城外时已是黄昏时,好在余下的时间阿尔斯兰并未再说个不停,李笑笑也阖眸睡了下去。
只是这觉睡的被阿尔斯兰拍脱臼的人那只手极通,以至于马车一停下,李笑笑便醒了神。
不过这会的手臂却能动了。
她睡意未消,还有些疑惑,阿尔斯兰便开口道:“将才我帮你接了回去,近些日就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了,改日我再请你吃糖葫芦。”
“多谢…”李笑笑揉了揉眼眸,正欲言谢,却发觉自己并未注意这位小公子姓甚名谁。
想到方才自己也曾有过失礼的地方,李笑笑撇了撇唇,正欲寻味,阿尔斯兰便如实将自己名字告知了李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