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的公主(49)
陈菩是活鬼,她若要他帮他,便不能惹,反要哄着他。
可现下不一样了,楚后与陈菩的关系没有那样好,她是公主...
一次两次她没皮没脸的贴上去,陈菩不反感她便觉得陈菩甘愿,可今日陈菩这般模样,李笑笑只觉得腻烦。
吉福陈菩一直没有接过来,打发她穿红袄子的惟宁依然还在,李笑笑心中担心沈旻曜,却连一封在普通的书信都发不出去,困在着深宫里麻木的像个傀儡。
陈菩不知道听没听到那话,抬脚便走出了正寝。
李笑笑穿好了衣裳,下了拔步床有种想追陈菩的冲动,可是刚迈下床,那人便有意放轻了脚步。
让她再也辨不清去向。
李笑笑苦涩的勾了勾唇,手里捏着帕子,循着自己的方向走到了方才的置物柜前,将那落地上的药膏全都收回了瓷罐里。
俭节则昌,淫佚则亡。
这是很小的时候,舅舅交给表哥的话,亦是沈家家祠中,祖父刻在一块残破木板上的话。
祖父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是跟着皇祖父一起打江山的人,虽然这两位老人李笑笑都未见过,可却打心
底里敬佩他们。
因为有祖父的这句话,沈家从不出纨绔儿郎,亦不出跋扈的女流。
沈家养育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贤后,亦出了打服为害宋多年的柱州十八部的沈旻曜。
她自幼在沈家长大,祖母与舅舅虽然从来不拿俭节二字来约束她,可破木板上的话却早已镌刻进了她的心间。
持俭节,抛淫佚,不知何时起,李笑笑将血液中显性的李氏基因深藏,她早已自认为沈家人。
陈菩是冷着脸出遗宫的,惟宁出去玩儿回来,手里抱着花枝正迎上陈菩,看着陈菩阴沉的如黑魇的容色,惟宁思忖了片刻,还是拦上了她:“厂公不高兴?”
“咱家说过什么?”陈菩微微敛眸,看着惟宁怀中那枝浅黄色金桂,伸手便挥落到了地上:“今年的桂花丑的很,淡鹅黄与你也大不相配,赶紧滚回遗宫好好当值,若再有一回,咱家就用你的脸皮做美人鼓。”
美人鼓,顺天何人不知此事?
献帝当年宫中出了位名叫倾央的美人,宠爱几乎盖过了楚后,楚后妒羡,倾央的脸皮就出现在了一张小鼓上。
鼓身是金雕,盘龙绘凤,鼓面便是倾央的脸皮与腰臀上吹弹可破的皮肉。
那是钦天监掌印陈菩亲自准备的贺礼,一只美人鼓,和一个被锁在金笼子里的女人。
女人全身无遮掩,没有脸皮,只有一双装满悲哀的狐狸眼,两个黑洞一样的鼻孔和编贝一样的牙齿,其余的一切都是血肉模糊的。
她被锁在金笼子里的时候像一头恶兽,奋力拍打着进笼子,手脚的金制锁链铿铿作响。
献帝当时吓得直接用袖箭刺穿了美人的头颅,看着女人扑通倒下,献帝那表情好比吃了一只苍蝇。
后来抱着倾央美人鼓低迷了几日,宫中有了新进来的美人,献帝便将那美人鼓抛之脑后了。
此事虽然揭过去了,可禁庭里见过那场面的侍者宫妃无数,敢问一句谁不怕陈菩,不怕楚后呢?
不让她入地下是恐王夫人责怪,可陈菩有千百种让人活着痛苦的办法,惟宁瑟缩了一下,连同发髻上簪着的小桂花也被风吹落到了宫道上,遥遥远去。
第37章 037 有点烦
“奴再也不敢了。”惟宁扑通跪到了陈菩的面前:“不要那样罚我。”
瞧她知错, 陈菩也没再遗宫久留,撂下了那位姓季的姑姑,便离开了。
陈菩走了, 惟宁方才敢直起身子, 看着地上那只被踩扁的桂花, 咬了咬唇, 强忍下眼底的泪意。
惟宁一早不在遗宫, 肃月想来是被陈菩支走了,恰好那季姑姑过来,李笑笑便没有着急找肃月, 坐在大摇椅上等季姑姑伺候她净面,耳边自动将季姑姑絮絮叨叨的那些规矩过滤掉。
说教规矩就教规矩,一进门礼自己叫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先说要教习的内容, 姓季还是她自己问的。
李笑笑都不知道该夸季姑姑恪守本分, 还是夸季姑姑恪守本分。
正寝里只有季姑姑滔滔不绝的声音,李笑笑只是一味的点头听教, 木头人一般。
许是太过无聊, 正寝里惟宁的脚步声一入耳,李笑笑在大摇椅里的身子也跟着直起来, 压过季姑姑说话的声音:“惟宁回来啦!”
“公主。”小公主鲜少这么大声叫谁,惟宁被弄得一个机灵,抬眸看了看李笑笑身边的年迈妇人, 认出这是教习的姑姑,微微福身,走到了李笑笑跟前:“公主可有什么吩咐?”
“你去哪儿了?”惟宁一进屋子便又一股淡淡的香味,李笑笑方才尚不确定,如今惟宁走进, 她分辨出那是桂花的香味,伸手拽着惟宁的衣襟将她拉进:“你这身上的桂花味真好闻。”
“是嘛...”惟宁微微愣了下:“奴还觉的不好呢...”
“好着呢,你回来的也正好,司礼监送来的季姑姑也到了,你先带着季姑姑出,让肃月收拾一处干净住所出来。”李笑笑巴不得有个人来赶紧解脱自己,因此瞧见惟宁,也觉得亲切,连忙拉过惟宁的手,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季姑姑也觉出了眼前这位小公主似乎对听教这件事有些发憷,想着这不过是第一日,陈菩也说过小公主年少不懂事,所以季姑姑也不意操之过急,无奈笑笑,跟着惟宁出了正寝。